这恨意甚至来得莫名其妙。
手忙脚乱,大脑一片空白。
可客观对方并不是一个滥情的人。
他手脚冰凉,走进去的时候,斐老师就躺在其中的一个验尸台上,面色冷白,没有半点平常鲜活的样子。
“你说过
他囚.禁棠华可以说还有点理由,但这个女人却怎么也说不过去。
她是那么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所有打破她的认知的人,在她看来,都是敌人。
他面上染了红,想:糟了,差一点我就……
继而是泛着冷光的针头,陈蕴娇反手迅速推着注射器,她力气大得惊人,眼里什么都看不见了,直到看到针筒里的液体被全部注入进去,才抬头大笑起来。
声音不成调子,沙哑的厉害。
我就想嫁给他了。
斐草皱眉,离那个女人恨不得十米远:“小花儿,别管她,我们走。”
他们下楼的时候,一个女人跌跌撞撞跑在路上,摔倒在他们的面前,她头发凌乱,挡住了五官,在夜色里看不清长相,穿着不合季节的吊带裙,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全是血痕,看上去可怜无助得厉害。
可怜到棠华有点心软,他叹了口气:“男朋友,就算我们不带她一起走,至少也给她件衣服留点体面吧。”
一来他确实生性凉薄,二来在这个地方出现一个莫名求救的人,怎么说怎么都透着诡异。斐草能明白姜明源的龌龊心思,虽然被这心思激得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对方。
他鲜少有这样的情感。
可那晚他们最终还是没能离开姜家主宅。
他们正走在向下的楼梯上,棠华这一挣扎点亮了附近的声控灯,要是有人经过,他们就在暴露的边缘,斐草双手搭在小少爷的腿上,不好做别的动作,只能带点惩戒的意味拍了拍他的屁股,声音无奈又宠溺:“别闹了,小花儿。”
她想不通她抛弃了未来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结局,她怎么会输给一个男人?而且那个人凭什么家世比她好、长得比她美、还能拥有斐草全部的爱意?
她小声说:“救救我……救救我……”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这么晚才来接你的,别生我气了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可你别不理我,我害怕……”
而在从姜明源那里偷听到棠华和斐草在一起的真相后,恨意、妒意便在她的血液里弥漫,她想用刀一块一块把棠华的肉割下来,想让对方五马分尸、生不如死,她无数次后悔在写书的时候过于仁慈,她恨不得把百般酷刑加诸在对方身上。
她是陈蕴娇。
那是斐草第一次直面死亡。
看他们要走,那个女人抖了抖瘦削的身体,有些绝望的朝他们的方向伸了伸手,继而嚎啕大哭起来。
可能在故事失控的那一刻,这姑娘就已经在发疯的边缘了,从此失控一分,她的癫狂也加剧一分。
斐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他一脚将陈蕴娇手里的针筒踹开,整个人颤抖,手足无措地揽住棠华在自己的怀里。
“我只有你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话音截然而止,一股怪力抓住他的手腕,棠华低头一看,那个被头发遮掩的女人露出面孔:狰狞又恶毒,疯狂而又冷漠。
所以棠华该死。
她才是这个世界的塑造者。
恐惧随之而生。
想做他的“小娇妻”了。
“小花儿……”视线模糊,斐草一点点弯下腰去,他没有流一点血,却觉得全身的血都像是要流尽了一样,“小花儿,跟我说句话好不好?求求你了,你跟我说句话……”
棠华从斐草身上跳下来,他攒了点力气往回走,把身上风衣脱下来反身一旋,落在那个颤抖无助的女人身上。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赤脚跑着,高跟鞋在奔跑的过程中已经遗失,似乎在躲避什么人一样,见到从小楼里出来的人被吓了一跳,然后脚一崴,摔在坚硬的路上,手腕擦红了一大片,洇出血来。
她看起来太可怜了。
只不过心跳如擂,响在斐草的背上。
“害怕”这个词语仿佛和他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他永远镇定自若,你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命途多舛、见惯生死的人还能有这样的情绪。
他走在深渊里将近十年,恐惧在他身后如影随形。
这一幕让棠华有点共情,他皱眉:“姜家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难不成暗地里还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是个绑匪窝子?”
只有棠华死了,这一切才会回归正轨。
棠华果然安静下去。
“小花儿,小花儿……你没事吧,你应我一声,你别这样,求求你了,我害怕……”
一瞬间,斐草像是回到了那年的停尸间。
他的声调有些柔和:“等我们离开了这里,可以回来救你的,你再坚持……”
代价过于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