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事,墙上挂钟响了十二下,新的一天来了。
不求一辈子,男人嘛,再深情也不可信,活生生先例摆在前面,早死不偿命啊!
他知道,她没心的,情话张口就来,说的动听,还以为多认真,不过同他玩游戏,随时抽身走,半分半毫不留恋。
本来一路上镇静,碰到医生手上酒精棉,庄织又痛地叫起来,陈燕真即刻恶狠狠让他下手轻点,医生吓到话都不敢说,手颤颤宛如奏一曲群蜂乱舞。
陈燕真轻轻吻一吻女孩的额角,将手上戴了多年不曾离身的佛珠过到了她细细的腕上。
谈感情,搞错地方了。
佛珠
出了什么事?他问。
他又吩咐:还有今天这件事,一并查查谁在夫人面前多嘴,急着投胎,老子送他一程。
陈燕真指尖有节律地敲击木扶手。
素威?
她是聪明人,小事揪着不放,跟人家亲妈较量,百害无利,不如只退一步,海阔天空,陈燕真记着她的苦楚,三五年忘不了。
自嘲笑笑,临时抱佛脚,总归要有些用吧。
原来他的血也是热的。
中国老话你清楚的,母债子偿,折腾一天终于回家,骨头都要散,庄织手指戳着他心口,半委屈半撒娇,讲完就回房间,不留半分余地叫他跟进来。
轻声转开庄织房门把手,一片漆黑,床上小小一团在夜色中隐约显出轮廓。
素威跑到种植园闹事,打死了几个当地人,土司的女婿也在其中,现在跟咱们的人交了火,又跟政府告了一状,那儿的官员暗地里收了三爷不少好处,咱们现在腹背受敌。
阿昆接着说:前两天有批新毒品移到了种植园做中转,纯度高份量多,知道的人不多,僵持下去恐怕保不住。
狮子大开口,也不怕噎死。
家务事搅得他发烦,三两下扯松领带,手臂搭在扶手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陈燕真皮笑肉不笑,阴狠闪过,做这一行买卖,最忌讳目不明耳不聪,陈家谁做主看不清,以为靠上陈柏元就敢跟他叫板,只怕死了连卷草席也捞不着。
一亿美金丧葬费,保证以后相安无事。
两年前他在葬礼上闹事,剁了他儿子手指警告,结果死性不改,陈燕真没耐心陪他过家家,干脆派了人一锅端,放把火烧个干净,当时上了新闻,警察敢说什么?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本以为他自己见惯生死,七情六欲都断绝,情爱没尝过也不会有,偏偏,偏偏撞上她。
陈燕真半蹲在窗前,看着熟睡的庄织,眼眸一寸寸变暗,像无底洞。
只不过尸体少一具,逃就逃了,长久没音信,还以为这个杂种早死在哪个臭水沟里了,没想到跳出来要添乱,这世上总有嫌命长的人。
他不迷信,此时却在心里祈祷,九天神佛和天上的阿嫲能护着她。
开什么条件?金三角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女婿?笑话,亲生仔被人一枪爆了头,没利益没所图,眼都不眨一下。
阿昆点头领命。
这不怪她,自小身份见不得光,随母性,辗转颠沛,要强又不肯承认,一颗心早就封在铜铁盒子里。
阿昆下午就有话讲,生生憋到现在,自古不爱江山爱美人,老祖宗几千年都治不好的毛病,谁能奈何?
加急送医院,女孩子留疤是要命大事。
知道了,就说我明天亲自登门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