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睁开眼,尽是刺目白光,尚看不清事物,她静下心适应,耳边传来仙诵。
下坠停止,似是落到了尽头。
陌生记忆滔滔不绝地涌进脑海,像残缺许久的东西终于完整,封离漠长抒一口气,心旷神怡。
一语戳破对方的把戏。
“人界封离漠……人界封离漠……”
“自有别的用处。”
此前重生,都是她劈出一半的分身替自己历险,如今最后一回,她破釜沉舟,以完整的元神跳入其中,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两个银轮合到一处,在空中绽放出比太阳还耀眼的光。
封离漠漫步其中,回廊墙壁上放映着她近一万次的重生经过。几乎每一次,兰倾绝的下场都是自戕而死,而最近的那次,她更是接连自戕了好几回。踱步观看,越看心越沉,莫大的无力感将她笼罩。
高台上倏尔降下一女仙,清冷如广寒宫主,罕质如天神莅临。白裳上用水墨勾勒了半边牡丹式样,笔力秀美,恍若真花。人与衣相映成彰,美得超凡脱俗,不似此界之辈。
身体飞速下坠,耳畔是猎猎风声。
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此次不成,她也不愿独活于世了。
巨大的引力将两个封离漠拉向彼此,过程艰难,却终究合二为一。
天官正左右为难,思忖着该不该去询问仙帝,万一是仙帝故意刁难此人,他去问岂不是要触楣头,心中纠结,偷眼去瞄阶下那人,见她神色镇静,天官反而愈发紧张。
“恭贺诸位升天有成,仙帝同欣,特赐诸位封号与洞天福地一所。”
“哼,轮回晷最大的用处,我不信你们不稀罕,不过随你们如何想要,它仅剩一次轮回机会,最后一次,不管是要弑神弑仙弑佛还是杀尽天下人,不惜代价,我势必要让她活下来!”
“人界封离漠,赐居凤音山白鹤洞,封——太初元君。”
白洞里是处玉砌回廊,没有出口,没有入口,更没有尽头。
封离漠踩上回廊栏杆,纵身跳入中心的无底深渊当中。
“兰姐姐!”她喊出声。
“妖界白贞贞,赐居万蛇山灵虿洞,封灵蛟元君。”
封离漠双眸终于清明,她一眼看到高台之上的女仙,热血满腔,沸腾得快要喷出身体。
死到临头,以扶桑为首的神仙还不忘狠戳她的痛处,他们嘲笑她异想天开痴人说梦:“天道自古不可改,该亡之人终逃不了冥府鬼网,你以为得到轮回晷就能超脱轮回?别忘了它亦在六道之中,造它的混天大神早就形消影散,逆天改命?痴心人的妄想罢了!”
神族的嘲讽耻笑回荡耳边,封离漠怒而一张手,刺进他们体内的长剑当即爆开成刺猬,数把红刺扎进血肉,贯穿他们的仙骨,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走进去,仿佛来到另外一处空间。
“你若想救她,就不能带着轮回晷回去,可你若不带轮回晷,你又回不到过去。哈哈哈——这幕煎熬丑剧,真看得人畅快淋漓,解恨得很!”
那天官望着空白一片的谕旨,有些为难,不周山打通后,这人界首位登天之人,且是六界修仙之冠,仙帝竟未给此人封号和住所,这要他如何是好?宣是不宣?
她捕捉到他们话中的漏洞,转而轻蔑反击:“既然天道不可改,你们还抢它做什么?”
“魔界悬河,赐居修罗山罗刹洞,封司魔元君。”
“你们,死不足惜!”
“你们杀了她。”
天官摊开谕旨,念道:
“轮回晷的轮回次数只有一万次,我差点就成功了,差一点!”
“轮回晷一出,她必定要死,这就是你重来万次都救不了她的原因,以魂祭器、以身证道,是她生就带来的宿命。”
“冥界尧禾,赐居幽冥山阴泉洞,封阴冥真君。”
“我千方百计地拯救她,一万次,我重生了快一万次,这回好不容易让她活到至今,你们却仍旧害死了她!”
封离漠杀光在场神族,屠尽所有人。建筑化为废墟,尸体粉碎成泥,世界终陷入一片寂静。她将兰倾绝留在天台,独自迈入法器中央的白洞。
……
猝然,她撑地的手握成拳头,双眼瞪大,利刃般割向苟活的现代神族们。
抛出赤牙剑,在空中分成剑雨,密密麻麻刺向神族。
“身为日月牡丹,兰倾绝生来就是为轮回晷而存在,她即是开启光阴轮的钥匙——不然你以为晖明仙帝为何要用天材地宝去浇灌一株花?真当他善心大发?”
无极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