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凤幽夜又一次从皇帝寝宫里出来,便迎来了这样一个忧心忡忡的说客——
人们对浪漫的故事总是津津乐道,殊不知他们年轻的皇帝陛下,已到了生命垂危的时候。皇宫里死气沉沉,堆积如山的奏章,在几个臣的勉强处理之下,也到了无法再负荷的地步。
“皇叔还是同以前一样,唤我一声小夜吧。”凤幽夜也挂了一丝笑。从前父皇总是疯癫,年纪最小的八皇叔却总是很温和,也给过她一点父兄般的关切。
短短半月,长公主与大将军好事已近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州的大街小巷……
“宣平公主,近日辛苦了。”笑意温和的脸上,并没有久别重逢的疏离,然而言语间还是维持着客套,是八王爷一贯的作风。
此时此刻,帝位成了块烫手山芋,没有人敢轻易去碰。然而其他世家大族呢?譬如军权在握多年的魏家,一旦皇帝驾崩,他们会拥谁为帝?
不用多久,长公主与大将军情投意合,并已珠胎暗结的消息,又迅速散遍了整个皇城!
凤幽夜移开了眼眸,望向远处绵延的宫殿。
皇帝病危的消息,眼看再也瞒不住了!
没有人会去细究,公主怀孕的月份已不小,算起来两人早先根本没有机会谋面——
如今皇帝若山陵崩了,族里又有谁能名正言顺继承帝位?
“嗯,小夜,你皇兄他……”欲言又止,一切,却尽在不言。
对于尊贵的长公主曾经明珠暗投的前尘往事,人们也根本不忍心“追究”,反而对公主回朝促成了与英武不凡的大将军一段佳话,极为热心传颂。
长公主为了照顾皇帝衣不解带,身形愈发的消瘦,可是肚却渐渐大了起来——
又或者,他们会否名正言顺接过权杖、取而代之?
皇帝即位后的这几年,面上做事专断、性情阴鸷,与先帝不遑多让,但是明里暗里不断压制“自己人”,提拔无身家背景的青年才俊,对国库更是揣得死紧,样样精打细算……他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族里叔伯们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年轻人胸有大志,又颇有手段,恶名之下,却并不失为一个明君。至少,在州人荒淫好色这一点,今上似乎是够不上的;反倒为了一个女人动了帝王不该有的情,害得后宫至今空虚,连半个嗣也没留下。反过来想想,在这一点上,又不能算是个合格的君主了。
回宫之后虽也匆匆见过几面,然而一个忙着侍疾,一个暂时监国,根本话说不到一处。却不知这一日,这位七窍玲珑的八王爷在宫外特意候着她,所为何事。
叔伯们都老了,安逸惯了,他们的儿辈呢?也多是贪图享乐的公哥。对于帝位,凤家人向来没有多余的觊觎之心,除去为君者政事辛劳,又不免要担忧各种暗杀,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州皇帝身上的“诅咒”……皇帝这一脉传下来,总是年纪不大便恶病缠身,乃至暴毙而亡,这恐怕也是州皇族喜欢不断繁衍孙的原因吧。
“皇叔究竟想说什么?”隐隐有了不安的预感,凤幽夜暗自拽紧了小腹处的衣裳,回头望向这位长袖善舞的小叔叔。
于是有心人便开始揣测,长公主腹里的孩,究竟从何而来?要说是赤宁城那位,这人都嫁过去三年多了,也没听说给他怀上过一男半女,想来那位对他们的公主也是“冷遇”有加。而此番公主突然回朝,便有了身孕……再看她身边的大将军那呵护备至的模样……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肚里有了!
可惜到这一代,就凤无极这么一个独苗了。如今他二十多岁韶华尚在,眼看便要英年早逝,更应了那个凤家皇脉易折的“诅咒”!
“八皇叔?”
“只是你我身居此位,就不得不替家族,不替整个江山社稷打算。”
“你皇兄无后,你是先皇唯一的女儿,如今你腹的孩,便是凤家皇脉唯一的骨肉。”八王爷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小夜,你是向来聪慧,眼下凤家到了什么地步,你不会不明白——我想要你,替凤家,担起这一切来。”
这对凤氏一族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难题——
“我知道你们兄妹感情甚笃,看着他这样,你是最难受的。”八王爷凤延嗣虽年近四旬,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衣饰华丽,相貌不俗,言语间也是姿态风流,令人忍不住为他的话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