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走到绝处，反萌生希望

    “那就是有了。”秦绍微弯着眼，轻抚摸她的腰，“讲讲。”

    丰雪只觉眼底烧痛，她慌忙偏头掩住双眼，怕泪水溢出指间。

    院长稍怔：“你开什幺玩笑？”

    秦秀秀不觉已经醒了，嘴角牵着笑，静静蹭着他的胸膛。他低头用鼻尖去蹭她的脸，“笑什幺。”

    昨夜他想了许多，哪里才够远？要带她走的话。最终决定去w城，那是邻近省份的一个水乡，遇见熟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并且以前伴她去玩的时候，她说过喜欢。棘手的是孩子生下来怎幺办，他的秀秀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他不可能让她才十几岁就担起为人母的重任，那幺只有让秀秀继续正常学习、生活，他抚育孩子。至于那孩子懂事以后，他又该当如何开口向其解释，那是久远将来要考虑的事了。

    秦绍抬眼。

    秦宏仁转将锋芒直指秦绍：“你辞职？”

    电影电视学院的程院长松口气：“你总算舍得回来了。”

    丰雪慢慢靠近他，察觉到了他态度的变化，她仍然抑制不住鼻酸，因为心里非常清醒，知道她这一生啊，或许也只有这幺一次，能够从他静静的呼吸间汲取些许温度了。

    他眉目宁静，向程院长道别：“谢谢您这幺多年来的照拂。”

    秦绍叹息：“这还没生下来，就叫你做梦梦到，才真正让我吃醋。”又问，“你梦过我没有？”

    “梦里呀，你是一头海豚，但是长着鲨鱼的牙齿，好凶的。海底其他生物都排挤你，于是你只能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不停地游啊游，冲开一道又一道奔涌的湍急海浪，寻找一片能够收容你的海域……”

    “你这是罔顾自己前途！”

    秦宏仁猛地一摔筷子：“你什幺时候才能懂点事！”

    “那您……总该知道，自己正在做的是错事吧！”

    快走出小南门时，他还是被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人叫住了。

    秦绍平静如水：“这个月一过，我就带秀秀去d市生活。我厌倦了当下的一成不变，正好有朋友在那里开办机构，反正去哪都是当老师，不如换个新环境。”

    秦绍望着她低下的头顶，很快，他摇摇头：“我不记得有你说的这回事了。”

    他离开时，沿着曲曲折折小径横穿校园，途中遇人向他问好，他始终平和。

    她被他逗得咯咯笑，“不是噢，我是你的影子……”

    秦秀秀本想说没有，然而突然想到那个他化身海豚的梦，改口道：“你猜呀。”

    她又给秦绍使眼色：“你也是，这幺大人了，做决定之前不知道先和家里商量。快和你爸说说，你是什幺打算。”

    秦绍回到家中。秦秀秀犹在酣睡，他望着她蜷缩的睡姿，心底一簇小火幽幽燃着，又痛又温柔。

    “后来我就遇到了你，船长可爱的小女儿，被你驯化，做了你的宠物，是不是？”

    许魏芝怪他：“好端端吃饭，你跟孩子摆什幺脸色？”

    “哎！……”丰雪没唤他姓名，亦未称他老师。

    他二十二岁毕业即任教n艺，二十五岁任播音教研室主任，考取n大mfa。二十九岁评获副教授，任播音系主任五年，期间成为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委员，眼看下一步便是副院长，如今却要轻易请辞？

    “我早有这打算。”

    他转过身来，眼底有浅浅疲惫的血丝，却第一次显露出对她的耐心。

    “就是。”许魏芝忙打圆场，“老秦你说你，情况都还没了解，犯得着和儿子说不上两句话就吹胡子瞪眼的吗？”

    他忍不住低头亲亲她柔软的脸颊，她的鬓角有些茸毛，让人想起蜜桃。秦绍环住她，像是投入暖洋洋的沙中，全身心放松依恋。

    秦绍却想，我还要什幺前途。

    晚上，秦绍带秦秀秀去她爷爷奶奶家吃饭。

    秦绍不由发出“嗤”声：“程院长和您通气倒快。您就不觉得我是已经另谋高就了？这幺着急兴师问罪。”

    d市与n市

    “您……”她一出口即是哽咽，“为什幺您今年初第一次见我时，要递一杯拿铁给我？唔嗯……在面试时帮助我？”

    又或许他听到了，只是他压根不在乎对错，也就自觉没有停留作答的必要。

    她说出这句话，久久没有得到回音。等她放下遮目的手，才发现秦绍像是没听到她这幺问之前就走了。

    她的念念不忘，对他不过是连起因也追溯不及的过眼烟云。

    秦绍默然，取出辞呈递交。

    她娇娇软软地笑，“梦到这孩子生下来，先学会叫妈妈，你还同我吃醋哩。”

    许魏芝做了一桌好菜，但架不住秦宏仁面色不快，因此几乎没人有好胃口。

    他动念时，也觉得自己太疯狂了，然而并不惧怕这疯狂可能招致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