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西楼俯视着夜色雪景,茶水热气浮在他面前,五官棱角温和了许多。
安萝开始准备面试,隔几天给贺昭送一次换洗衣服。
他对林珊暗有所指的话无动于衷,黑眸微敛,似乎并没有看楼下那两人。
贺昭好想好想好想亲她,但忍住了,借着抬手帮她拍掉帽子上的落雪动作掩饰内心的悸动。
“后来我回想起来还有点后怕,那天晚上如果你没有突然让人去沈如归的地方找安萝,阿昭大概真的会把我从窗户口推出
“贺昭啊,”安萝侧首看着贺昭,笑意浅浅,“新年快乐。”
……
贺昭不想见贺军,但看在外公外婆份上怎么都会回家吃顿年夜饭。
从小所有人都说她不如姐姐,不如姐姐漂亮,不如姐姐学习好,不如姐姐懂事,也是,林家一家子好人,就只有她长歪了。
林家两位长辈坐飞机来江城,林珊陪同,前后只差了一个小时到贺家。
他搬了一个箱子。
贺军骂他没良心不孝子,嘴里不在乎,但其实很失望,他特地回来过年,儿子却躲着不见他。
至于安萝,跟林家毫无血缘关系,她谈不上愧对,甚至连半点内疚都没有过。
“困了?”贺昭把剩下那几根一起全点了,“那你先睡,我陪他们打打牌。”
老爷子笑着说,“就是母女俩,当然像。”
饭还没吃完就开始下雪,雪势来得猛,原本要回公司加班的贺昭被爷子留下来,陪着下棋,电视里放着今年的春晚。
再……等一等。
平心而论,林珊愧对贺昭,她自己心里也清楚,那天贺军喝醉了,把她当成姐姐,她半推半就跟他上了床。
“外公,外婆,新年好,”贺西楼在长辈面前一如既往地谦逊,“小姨。”
“安萝,”四目对视,贺昭也笑了,“新年快乐。”
箱子里小烟花还没放完,安萝就收到一条短信,打破了她对关于美好和未来所有的幻想。
三楼露台上,站着喝茶的两个人将这一幕收进眼底。
她穿着羽绒服,帽子上有毛领,为了遮额头那道浅浅的疤剪了刘海,显得鹅蛋脸更小,烟花火光映着她一双秋水眸明亮温柔,
贺昭不回贺家,住在酒店。
【半小时,把自己洗干净,三楼卧室。】
安萝怔怔地凝着贺昭,只觉得烟花再耀眼,都不如他眼里的光。
去,”林珊眼尾勾起讥诮,“他从小就犯浑,除了姐姐谁的话都不听,对安萝倒是特别。”
林家除夕夜有守夜大习惯,老人家身体还算硬朗。
林珊沉了脸,她紧抓着栏杆扶手,力气大到新做的指甲都被折了一截。
林思对待安萝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从未亏待她。
“小烟花,够你玩儿一个小时了,现在才刚过十一点,”贺昭点燃一根递给安萝。
直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安萝在秦淮的婚礼上见过林珊,那天的她即使穿着名贵的礼服,化着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消瘦和衰败,时隔两个月,却仿佛
年夜饭的气氛还算温馨。
“这是安萝吧,都好几年没见了,真是越长越漂亮,远着真像思思小时候,”老太太握着安萝的手。
“这是什么?”安萝好奇。
贵的护肤品也无法像二十四五岁的女孩子那样满脸胶原蛋白,她脸上的皱纹只会越来越多。
长时间都没见到人。
“小姨过完年还是出国吧,姨夫也需要人陪伴,”他转身往里走,欣长身体投在地上的影子很淡。
她比贺西楼大岁,最讨厌从贺西楼嘴里听到‘小姨’这两个字,‘小姨‘这个称呼直白地提醒她的年纪,提醒她即使每天用再
贺昭在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西楼工作辛苦吧,听说你昨天还在一线。对了,阿昭呢?这小子怎么大过年的都不着家,”老太太一心念着外孙,来了这么
贺军也是老棋迷,看了几局就有点手痒,贺昭把位置让给他,给安萝使眼色,让安萝跟他去后院。
“他还在加班,我去给他打电话。”
安萝泡好茶,连忙给贺昭打电话。
两位老人都已经八十多岁了,安萝跟着叫人打招呼,但面对林删,她做不到像贺西楼那样面不改色。
贺西楼在除夕夜这天下午回来了。
安萝手里的那根小烟花燃到最后,火光越来越暗,她眉眼间的笑意也一点点堙灭,消失殆尽。
长辈们在客厅喝茶聊天,安萝去厨房帮忙。
他身后是墨染的夜色,皑皑白雪从夜空中飘下来,落在他肩头。
一根燃尽,再点一根。
脱胎换骨了,就像病了一场,病好后又恢复到从前那样,美得明艳动人,不认识她的人根本猜不到她的真实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