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点头。
上了楼，艾琳泡在浴缸里，一直在思索。犹豫了一会儿，她坐起来，叫他的名字。
现在的艾琳仍然是砧板上的鱼肉，克里斯特却已经变了种族。吸血鬼在她的面前，好比铁墙，难以移动摧毁，她要硬来，只能把自己撞碎，头破血流，没有结果。
他这几天已经用他“野生动物”的观点，把她的三观都洗劫了好几遍。
她无法将注意力从克里斯特身上移开，因此也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目光划过这些被圈养的人类时，冰冷残酷，打量人的目光更像是打量猎物。
吸血鬼听觉敏锐，克里斯特转过来，有所察觉。
等到宴会结束时，吃饱喝足玩痛快的吸血鬼们纷纷散去。
米迦勒望着她，寻求她的赞同：“你不能因为种族对我心存偏见和歧视。艾琳，公平一点。”
“这就对了，亲爱的。”他轻轻亲吻艾琳的耳朵，小声说，“世间没有无罪之人。所有的人，都因其过去的所作所为，变成现在的模样。”
刚才听着水声控制自己已经花去了太多的自制力，他忍不住深深嗅了一下：“……亲爱的，你好香。”
克里斯特过来寻找米迦勒。
“我很高兴。”
“米迦勒。”
曾经，他还想从吸血鬼手中救下她，然而，现在的他不太一样了。
艾琳僵硬地笑了笑。
她直直地望着克里斯特。
灯火明亮，人影黑暗，吸血鬼们一个个衣冠楚楚地摇来晃去。
她没有超能力。
温暖，柔软，脆弱，美丽的生命，他的爱人。
归根结底她是个人。
已经是凌晨五点，艾琳早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但此时克里斯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却都清晰地像是刻在她脑中，让她瞬间清醒。
克里斯特的眼睛发出隐约的红光：“我想为您寻回她，把她带回黑暗的怀抱。请给我七天。”
克里斯特在远处听完了所有的话，微笑着对米迦勒再次行礼。他端了一杯血，和卡米拉在角落继续调情。
“阁下，关于加布里埃尔……”他神色有一点古怪的热切，“听说她逃了。”
他靠在她身侧，柔声道：“你曾经说过，如果你了解的更多，惧意会减少。”
然而脖子上戴着项圈的真正的人，却不怎么像人，更像是宠物。
“你在可怜他吗？”米迦勒凑到她的耳边。
艾琳没有发现——她现在并不那么抗拒了。
她看到克里斯特亲吻卡米拉养的血人，两个吸血鬼分享着同一个人类的血，艾琳明明心底发寒，却又觉得像在偷窥别人私密的情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虽然惧意深藏在本能中，你无法抹去，但亲爱的，你开始试着理解、接受了。”他把她的手掌放在手心，一根根抚摸她的手指，愉快说道。
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艾琳联想到了自己。如果她从来没有色迷心窍靠近米迦勒……一切都不会发生。
艾琳往下滑了一下，只露出一个头，湿润的黑发落到粉色泡沫丛中。
她没资格可怜别人，她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拿什么救别人？
“不。”艾琳回答。
米迦勒说：“去吧。”
艾琳心惊了一瞬。
艾琳沉默着看着吸血鬼们来来去去，她看到带项圈的熟人们正在被吸血，从旁观者的视角看起来，场面缠绵暧昧，好像热吻和纠缠的情欲。
丰富的粉色泡泡几乎漫出浴缸，香气刺鼻，艾琳坐在里面，从胸口往下被泡沫遮挡得严密，露出来的象牙色的肌肤被热水蒸的发红，黑色的眼睛水润明亮。
米迦勒一直凝望着她的脸，慢慢露出微笑。
他坐在浴室外读书。为了监视艾琳的动向，浴室变成了镂空的玻璃墙，他一抬眼睛，就能和她对视。
只要一听他说话，艾琳就没办法思考。
她从来不知道，思考真的会让大脑产生真实的疼痛。可本能又让她在潜意识里发出反抗。
“亲爱的，为什么可怜他呢？如果我没有强大的力量，已经死在他们姐弟手中。克里斯特变成现在的样子，也是因为他败了。愿赌服输。”
艾琳也是宠物中的一员。
而他们杀她，只需要稍微抬抬手。
见她叫他，他放下书，走到那面玻璃墙前。
“他们曾经追杀昆尼尔家族整整八个月，从美国东部一直到罗马尼亚，十一口人，都被撕成碎片，焚烧成灰。”
但米迦勒在说克里斯特：“克里斯特，曾经的吸血鬼猎人。他和他的姐姐加布里埃尔，十年间猎杀血族超过三百人。”
“而昆尼尔家族……”他觉得有些好笑，轻轻摇头，“是吸食动物血、自诩为‘素食者’的家族。”
“猎人猎杀血族，没有理由，那么吸血鬼杀死猎人，也不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