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不能说给她听。
也许他应该再长快一点。
长快一点，她就不用受这些委屈了。
他躺在床上想，如果他爹在就好了，她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
算了，要是他看脸，肯定也没辙。
其实娘亲还是疼他的。
果子酸了要哭，不会宰兔子要哭，连不给他吃奶，她都要哭！
他不能让娘亲知道。
她吸着鼻子看他：“好腥，快吃下去！闻着惹我厌烦。”
她蹲在井边给他洗衣服。
其实他在娘亲肚子里待过一千多年了，本来现在早该成年了。
他没哭，也没闹。
她那双眼睛里，总是流露出很无辜委屈的神情。
他想，她大概知道，他在骗她。
种什么什么死。
烧的迷迷糊糊的，闻到了鱼的香味。
他跑了出去。
她其实用不着难过，他没觉得她不好。
那个时候他五岁。
那天牛魔抱着他给他讲了一下午的破故事，真的无聊透顶了。
他被那几个凡人小孩按在泥里打，村里的孩子皮实，他们生得壮，他毫无还手之力。
小花儿用舌尖抵着牙，他爹是不是就看脸喜欢上了她。
给她带了野果子回家，她拉着他问他怎么了。
她那脾气真的不太好，之前翠云山有小妖怪欺负他，她下手狠，把人家一个洞都屠了。
“小野种！”一帮孩子笑嘻嘻地围着他，“你娘亲是个狐媚子，专门勾搭汉子，我娘说了，她是勾栏里的小娼妇，没人要的下贱货，嘿嘿，你这个小野种！”
她很骄矜，脾气不好，扯着他的耳朵：“你这是去泥地里滚了一圈儿吗！”
先前她吞噬他的龙元，他还以为，娘亲不要他了。
嘁，不知道谁惯的，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她不知道。
他去了菜园，想看看她的那些歪草。
唉，不知道他爹去哪儿了。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
小花儿看着她的手浸在水里。
她大半夜跑出去，他都困得睡着了。
他吃了一整条，把汤都喝完了。
他好了之后抓鱼给她吃，她没动。
冻疮裂开，心里好像漏了个窟窿。
他很努力地用天真烂漫的语气和他说：“爹爹，你终于来了！”
他有一半龙族的血统，生长缓慢，就算是刚出生时吃过太岁，受过无数精血灵气供养，如今在这贫瘠的翠云山，他仍旧只能长成叁岁孩童的模样。
她做鱼很好吃。
风在往里灌。
他才想起来，他忘记给她留了。
小花儿抹了抹脸上的血。
要是被她看见，肯定又要哭。
其实他知道她喜欢吃鱼。
不过她是在带他逃命隐居。
他在小溪边把脸洗干净了。
就是那事惹了牛魔来。
还有一个大人。
他娘亲是个娇贵爱哭的小美人。
但他身上的冷汗浸透了衣衫。
还好。
她说她不喜欢吃鱼。
她肯定是去凿了冰，大半夜的，哪有鱼卖。
她笑起来，可好看了。
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
不许叫任何人知道他会法术。
牛魔愣在原地，低头看着他。
小花儿没拆穿她，把鱼吃了个干净，从此他家再没吃过鱼。
大概是去年年底他发烧想吃鱼，她弄伤的。
他抱住了牛魔的腿，叫了他“爹爹”。
他看到了娘亲手上冻裂的伤口。
牛魔看她的眼神，让人心惊。
娘亲摸了摸他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试着用灵气修复脸上的伤。
他和人撕打在一起。
他可真是个混蛋。
他见着了下午打了他的那几个小孩。
几个小孩，不知道打人是会打死人的。
菜园子旁边，很是热闹。
她的手很小，皮肤很细嫩。
远处他那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美人娘亲，毫无知觉地种了一下午的菜。
谁叫他娘亲是个十足的美人呢。
有点傻。
娘亲说了，不许用叁昧真火。
吃鱼太扎眼了。
她种菜种的很没天赋，可能这辈子没做过农活。
只是她很想他爹。
娘亲没来追他。
可是生了冻疮。
他那么不听话。
兔子他生吃了，也没什么不好的，血很甜。
她骗他。
他说摔在泥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