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禾打起精神:“咱们不妨把格局打开一些,你可是在贞观老祖的阵上叠摞的阵法,大阵中是不是还有八棺祭地的祟灵,用这么多五花八门的东西把我祭出来,那么这副地祭骨,用处就比较广泛了。”她不仅仅只克疫鬼的诅咒,同时还跟祟灵相生相克。
而且事先就已经吃过一棺祟灵了。
“解脱?”秦禾蹙紧眉头,语气前所未有的虚弱,却还是不忘挤兑人,“早说你想解脱嘛,我这就让你彻底解脱。”
一道金光轰然扎破了浓稠的黑海。
这是秦禾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唐起悲恸痛哭:“我不报仇了,秦禾,我不报仇。”
“先别急着过河拆桥,我的用处可不止这点儿。”
满身的殄文焦糊一般卷缩起来,秦禾听见惊天动地的惨叫,来自死于火葬的疫鬼诅咒,每一颗殄文都在爆发出惨嚎,震耳欲聋。
“姐姐去帮你报仇,我一定把她千刀万剐。”
直到如今,直到现在,向盈遭受比以往还要痛苦数倍的烈火焚身,可这世上,却再也没有一个贞观可以让她依靠了。
只是秦禾有些弄不清现状,直到听见体内的向盈近乎癫狂的声音:“诅咒……全都清除了,我干净了,终于干净了,哈哈哈,干净了,我干净了……我再也不用……再也不用……我终于解脱了……”
……
“你已经没有用处了。”
“什么?”
她想自己临死前送贞白这么一份大礼,这人领了她的人情,应该会安然无恙的把唐起放回去。
秦禾颓然倒地,身体好似完全麻痹了,除了无尽的疲惫和脱力,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痛觉。她筋疲力竭的撑开眼皮,却什么都看不清,世界陷入一阵天旋地转的黑,鼻尖是浓烈到刺鼻的焦糊血味,她知道还有祟灵。
向盈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然后在那座浮池山,贞观耗尽神魂,陪她安度了一千三百年。
两个人宿在一具躯壳里,当然挤得慌,秦禾搭话:“确实。”
他抬头看见
这一刻,突如其来的难过来势汹汹的席卷了她,向盈终于漏出一丝薄弱的意志,然后痛苦且无声的张了张口:“师……师父……”
秦禾仿如与向盈的意识搭建起一丝微弱的连接,向盈罪有应得,可是贞观何其无辜,她只会觉得向盈猫哭耗子。
唐起跌跌撞撞跪倒在秦禾身边,探不到她的呼吸,也摸不到她的心跳和脉搏。唐起发着抖,视线一片模糊,看着秦禾紧闭的眉目,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滴落在对方肿胀发紫的颈侧,他一声声哽咽小心的唤:“秦禾……秦禾……你醒醒……醒醒……秦禾……求你了……睁开眼睛……我求求你……秦禾……”
向盈惨烈而凄厉的哀嚎声中,还夹杂着秦禾含糊不清的笑音,笑音又在顷刻间戛然而止。秦禾在大盛的金光中抬目望了一眼,但是她什么都望不见,虽然觉得同归于尽相当不划算,但是她别无选择,还能顺带帮忙清一波千年难消的祟灵,免得这世间再闹出个毁天灭地的魔头,非出大乱子不可。
这场面实在太恐怖了,痛苦到秦禾也想要不顾一切,却不是摆脱这些,而是不顾一切的拉着它们同归于尽。
向盈心情奇好,对秦禾的冒犯置若罔闻:“小东西,你不觉得这里挤得慌吗?”
他一直觉得,秦禾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也会永远福大命大。可是之前一棺祟灵就已经把这个人折腾得去了半条命,更何况这么多祟灵再加上一个向盈,秦禾是在同归于尽。
陡然爆发出一道刺目金光,晃得唐起和贞白眼前白芒一片。
向盈一顿。
向盈心头猛地一凛,经秦禾一提,瞬间意识过来,但想要挣扎,却为时已晚,她像是被锁在了这具躯壳里,且听秦禾继续道:“我这把身子骨不仅能帮你清剿诅咒,还能顺便,把你这类阴间污秽和那些祟灵,一起消化掉,保证渣都不剩。”说着,秦禾阴测测地笑起来,“没想到吧,我吃鬼的。”
秦禾接着道:“你用疫鬼祭地,养出来我这副与殄文相生相克的骨头,能抵消那些日日夜夜折磨你的诅咒。但是你千算万算,却疏忽了一点……”
且见符光万顷,漫无边际。
秦禾再也绷不住,仰天长啸,穿云裂石。
只是想到唐起,这辈子没办法将他占为己有,难免心生出无尽遗憾,她真的——到死都不想便宜了别人,可她也争不了这口气活着,注定要抱憾终身。
向盈终于露出惊恐之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不——不可能——”
“啊——”
秦禾几乎咬碎牙齿,眼睁睁看着殄文在自己的身体里疯窜,撕扯着想往外逃,往外炸,却被地祭文牢牢压制在体内,秦禾觉得自己像一个熔炉,全身骨肉皮开肉绽,渐渐烧成黑黢黢的焦炭。
过了很久很久,连风都停了,弥漫的黑气被涤荡一空,四处都是生机盎然的绿荫,星月回转,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