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少年说话时脸色涨红，言辞阻塞。
他问：“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玩？”
小鲛看着他，目光确信：“是药味，他们都闻错了，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我、我说了他们不会相信。”
孩子们接连着散去后小鲛跑去湖边，有几个村民并排坐在岸上垂钓，不远处，坐了个不太合群孤零零的小身影。
灰衣少年扣了扣手指，摇摇头。
“我阿娘不让我们和他玩，他们家里都有病！”
村民招呼小鲛一起过去吃，那几个孩子看到小鲛跟灰扑扑的人坐在一块，纷纷跑了过去，你一句我一句的。
小鲛提着锄头打理边上的草，不久之后跟在这群村民身后上了山。
鲛跑去山上时遇到几个大人带着小孩在清除路边长出来的草藤，见到他一来，大人们都叫一声“小郎君”。
又反过来问：“他们不和你一起玩？”
少年身上的药味苦中泛着一些腥味，不通晓药理的人根本分辨不出。
小鲛面容精致漂亮，衣裳虽然朴素，料子却是极软极舒适的，一眼看去就看出全是好料子，平时也不用按时干活，玩起来比村里的孩子都要忘我，大家就知道溥渊多照顾疼爱他家的小郎君了。
小鲛和孩子们下山时已经接近正午，日头高高的悬在头顶，温温凉凉的，风中尚有一丝丝寒意。
“你操啥心，小郎君家里有大郎君，那么多病都能看好，一点伤口还怕处理不好啊。”
早两年还有些人在暗中窃窃私语，虽然男人娶夫郞或者契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像他们这样恩爱的少见。
小鲛转头望着抹眼睛的人，嗅了嗅鼻子。
两年来村中许多人受了溥渊的恩惠，渐渐地那些言论就消失了，如今再说也都是些打趣的话，女人们都羡慕小郎君有一个照顾他宠爱他的郎君。
大人们有活儿要做，小孩子零零碎碎的打下手，小鲛没从阿渊那里接活儿，他去看村民放的牛，又采了些日常能用到的治疗跌打外伤的药草。
“小郎君会锄草吗，藤上长了刺，当心手被割伤哩。”
他偏过脸不让人看自己要哭不哭的神色，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小声地说道：“大郎君是好人，小郎君也很好。”
少年睁大眼，不可置信。
鲛把糖枣继续塞进自己的嘴巴里，有些好奇。
“小郎君你别和他靠太近，他十天半月都不洗澡，臭死了！”
小少年似乎被戳中心事，眼眶里已经含了泪，却倔强地忍着。
鲛不吱声了。
鲛拿起鱼竿，将凳子搬到灰扑扑的小身影旁，侧目看着小小少年明显慌了的神色。
鲛摸出一颗糖枣塞进嘴里， 已经去核的枣子几口下腹， 小鲛又摸了摸，塞进第二颗第三颗。
“臭臭臭，有病有病～～”
雾气化开后上山的村民多了起来，有上去放牛的， 砍柴储存起来留着严冬备用的，去山里采药的， 小道生了草经过的村民都会顺手清理拔除， 小孩子沿山道上山里玩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附近的山脉没有凶猛的林兽出没。
少年道：“我才不和这些人玩。”
他沿着湖边四周观望，哪里还能找到蓝色
湖蓝色衣摆飘起柔软的弧度， 小鲛摸了摸腰上挂的小兜，里面装的糖枣是昨天夜里阿渊给他准备的，怕小鲛吃坏牙齿， 糖枣几天才给他做一次。
最后他将药草都送给村民，和孩子们在山里疯跑。
大郎君和小郎君是一对，云乡村的人都知道。
孩子们也跟着大人这样叫他。
小鲛最后实在坐不住， 啵啵了两口溥渊的脸， 左边啵一个，右边啵一个，亲完就跑到外边找地方玩了。
坐在凳子上垂钓的少年捏紧了鱼竿，灰衣下的手捏得紧紧，颤动的小少年终究一句话都没反驳，最后孩子们被一边的大人吼了几句才都散开。
小少年面色就如身上的粗衣一般灰，鲛靠近他：“你不臭呀。”
他见小少年目光闪避，眼睛有点红，恍然大悟，问：“你不和他们玩吗？”
溥渊去给几户孤寡独居的老人看诊，看诊时长比较久，溥渊见蹲坐在小板凳上的鲛闷了，往他腰上挂了一袋糖枣， 打发他出去玩。
在另一侧的湖边，大人们的孩子找来，手里捧着从家中热好的吃食。
小少年咬了咬牙齿没出声。
又道：“是药味。”
小鲛等鱼上钩的时间从兜里摸出糖枣吃，他递给小少年一颗，对方摇头，不收。
“家里穷……奶、奶奶还生病，今日大郎君来家里看，说奶奶身子好多了，我就想来钓一只鱼回去熬些汤……”
灰衣少年再回头时，脚后跟放了个鱼篓，鱼篓里扑腾着一条鱼，还有个蓝色布兜，兜子里剩一半的糖枣。
今日早， 鲛和溥渊一同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