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偏殿，父子三人坐定, 赵煦看着坐在地面的权哥，笑着道：“权哥, 在太学，可有学到什么？”
赵权眨了眨眼，这才拿起茶杯喝茶。
‘跟她娘一模一样……’
权哥道：“只有几行，要背给父皇听吗？”
王祭酒，沈括在两年前病故，王之易接任了国子监祭酒与太学院正。
赵煦点点头，笑着道：“不用那么拘谨，渴了就喝茶。”
赵煦拿起茶杯，看着章惇，眉宇间有些难受。
等章惇的话告一段落，赵煦道：“嗯，朕看过政事堂与各地的奏报了，虽然问题很多，但总体还是向好的。‘军改’已基本完成，那几处叛乱基本平定，再有个五年时间，咱们就都能松口气了。”
章惇见赵煦不说话，便道：“各路的合并已经完成，目前我大宋总共十一路，加上幽云十六州等，可共十三路，各路的‘绍圣新政’推行，虽然有阻碍，但进度稳健，造成的影响可控。现在，只需按部就班，步步推进即可……”
改革进入深水区，就没有了以往的诸多争论，反而是顺理成章。
章惇有些颤巍巍的起身，抬着手，道：“官家，臣年近古稀，体老昏聩，已不堪大任……”
这是赵煦的第二子，刘美人所出，取名赵檀。
章惇应着，在椅子上坐下，等赵煦坐下后，这才道：“陛下，江南西路巡抚，宗泽来报，‘绍圣新政’已基本完成，田亩分配结束，各项税改已经完成。今年赋税预计比去年提高三成，超越了元丰六年……”
再过五年，也只是松口气，不用现在这般费尽心力而已。
按理说，大宋现在不应该对外
赵煦忍不住的心里感慨。权哥这性子，与孟皇后简直如出一辙，恬静，一问一答，毫不逾矩。
赵煦摆了摆手，道：“坐下说。”
赵煦刚喝了口茶，要起身, 就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少年, 站在门槛外, 恭恭敬敬的行礼。
赵煦倒是知道这篇文章，瞥了眼在屋子里乱跑，嚷嚷不停的次子，看着长子，笑着道：“背多少了？”
赵煦微笑，没有打断。
章惇已满头白发，严肃的脸上，出现了刻板的皱纹，言谈举止，越发的不怒自威。
章楶，章惇也老的快不行了。
“好，咱们吃肉去。”赵煦笑呵呵的说道。
赵煦疲倦的喝了口茶，依靠在椅子上，看着这个长子，道：“前些日子，去看过你九叔了？”
身旁还站着一个三岁的小胖墩，这小家伙就没有那么多规矩，直接跑进来，大声喊道：“父皇，我饿了……”
赵权不说话，赵檀嚷嚷着道：“吃肉，吃大肉……”
赵煦看着他，道：“大相公？”
赵煦知道他的来意，抱着茶杯，道：“就说朕累了，告诉他，咨政院要有规矩，这种恶语攻讦，哗众取宠, 求直邀名的，不能容忍。”
“官家。”章惇佝偻着腰行礼。
“父皇。”
改革，是一件漫长，没有终点的事。
赵煦沉吟一声，道：“朕，想要与辽国打一场，卿家怎么看？”
赵权坐着, 小身板笔直，安静的看着赵煦, 道：“看过了, 还去看了十一叔，十三叔，十四叔，小姑我也去看过了。”
与两个儿子吃完饭，赵煦回寝宫休息了一会儿，就去了垂拱殿。
这几年，他眼前的熟人一个一个的走了。
“今日不考校，”
咨政院的风气在变化，一些人对朝臣肆意攻击，毫无节制，已然越过了底线。
章惇闻言，满是皱纹的脸上动了动，抬着手道：“臣，领旨。”
老辽皇在前年病逝，孙子耶律延禧继位，这位新辽帝颇有些好大喜功。
章惇佝偻着腰，道：“是。辽帝有些穷兵黩武，一面大肆平乱，虽然有些成绩，但内乱不断，这边挑衅我大宋，着实不智。”
章惇忽然不说话了。
压着繁杂的心思，赵煦没喝茶，放下茶杯，道：“朕听说，辽国那边有些不安静？”
“是。”黄门应着，快步出去。
章惇已经在等着了。
苏老泉，指的是苏轼的父亲苏洵。苏洵，号老泉。
赵权眨了下眼，语气十分平静的道：“王祭酒今天让我背了苏老泉的六国论。”
赵煦看着章惇的满头白发，心里恻然，却一摆手，笑着道：“朕知道，朕知道。朕还是那句话，卿家不必事必躬亲，政事堂有蔡卿家在。累了，就在府里休息，偶尔得空了，就去政事堂坐坐，来垂拱殿看看朕，也让朕看看你。卿家若是不在，朕，心里没底，空落落的。”
章惇慢慢坐回去。
赵煦点点头，道：“卿家坐。”
赵煦虽然有些累，还是笑着一把抱起来，走上前，牵过赵权，道：“走，你们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