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一整晚的心思全在那壶酒上。
他们永远也回不到过去。
…
“...你想要的我都会还给你。”说完这句,他翻身下马,也将婴宁抱了下来。
婴宁在屋里躺了几日,沈暮笙这几日也都没来。
当时的她急切的想结束一切,她不想去回想那些岁月静好的从前。
一路到了城北,这里沿途行人皆是衣衫褴褛,步履蹒跚。
这处婴宁从未来过。她从不知道皇城之中还有这样的地方。
“...我带她来了...”沈暮笙带着婴宁走到床前,低头与床上那老人说话。
“杀了她。”
大约是这句话让她总不肯相信他的真心。总觉得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利用她。
沈暮笙望着榻上那道纤瘦的背影,攥紧了伤痕累累的手掌。
婴宁当是抬起眼,寒着脸盯着他看。
“...婴宁,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坐在墙上,张牙舞爪的冲那刁奴丢石子...”他牵着她的手,似要追忆往昔。
“心疼我?”沈暮笙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勾起她的下巴,语气略有几分笑意:“若是心疼,叫我一声暮笙哥哥,便全依你…”
她很清楚的听到那人在沈暮笙耳边说的几个字:
她不想成为一个傀儡皇帝,一生受他掣肘。
“带路。”
婴宁心头一震,不觉后退了两步。
“这是大将军你的手,想不想治都由你。”她放下手里的药瓶,转身躺回床上,侧过身背对他。
但婴宁立刻打断了他:“先喝酒杯酒吧。”
那段时光,有他也有她的家人。
“婴宁。”他盯着她看,神情专注:“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
婴宁怔怔的望着他,沈暮笙却在下一秒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牵着她过去敲门,开门的正是那晚要杀她的刀疤男。那刀疤男看到婴宁顿时怒起,正要拔刀却叫沈暮笙一脚揣了开去。
当初那个在王府后院被恶奴刁难的少年,如今长成这般模样。这个称呼,是她背后的疤,也是她心上的痛。
婴宁面色发白,却也只能任由他扯着往屋里走。
“…还是叫御医吧。”她知道这个药粉上到伤口上是有多疼,经历过更能感同深受。
只走到昏暗的内室,这里的门窗紧闭,空气仿佛闷了几千年,几乎叫人喘不过气。
也许是因为他的手伤,也许是因为她那日给他甩的脸子让他不快。婴宁也不甚在意,她终归只是个俘虏罢了。
直到回宫,婴宁都在想沈暮笙的那句:“我留着她还有用。”
沈暮笙放下酒杯,却没有继续方才那个话题,而是将话锋转向了前朝:“如今六部都在你手上,只有禹王还不肯服
婴宁看他抬起眼睛盯着自己看,心跳如鼓。
她坐在塌前,床榻上洒满了意寓美好的各种吉祥之物,沈暮笙就坐在她身侧。一身红衣,面若朗星。
灯影袅袅,婴宁坐在桌前替沈暮笙上药。
...
而她却将毒药放在两人的交杯酒中。
她默了默,低语一声:“没有。”也慢慢吞下了那口酒。
屋子中间一张小床,挂着破旧的帐子,床上躺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半睁着浑浊的眼睛,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仿佛他吊在半空的命,早不剩许多。
一整晚眼睛全黏在她身上,他似乎是真的开心能做她的皇夫。
他拿起酒给他们分别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她,一杯自己拿着,手肘穿过她的手臂与她交叠在一处,正要送到嘴边,他却顿住了动作。
大婚之夜,他放弃自己的兵权,成了她的皇夫。
婴宁去掰沈暮笙的手,却被他紧紧攥着,生生将她往屋里拖。
沈暮笙微顿,笑了笑:“也好。”
那只大手掌心割裂出一道极长的刀口,刀口处的肉外翻着,甚至隐约可见其下的骨肉。
心想:也许他们会成为这个历史沉疴里最可笑的一对怨侣。
那老人慢腾腾转动眼珠,盯着婴宁看了半晌,皱巴巴的嘴唇微微蠕动。婴宁看到沈暮笙凑头过去听,他的也转过眼睛盯着她看,面无表情。
甚至于他将她送上皇位,婴宁也觉得他是为了自己能更名正言顺的接掌帝位。
不想这日他却忽然冲进来,将她从榻上扯了起来,也不问她愿意不愿意,扯了她便驾马出了宫。
满屋子浑浊味道。浓重的药草味,混合着腐朽之气,异常难闻。沿途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盯着她都是怒目相对。
婴宁站在一旁,走也走不了,留却是一屋子的人的眼神仿佛恨不得上来生剥了她的皮。她完全被困住了。
沈暮笙停在一处破败的小院外。
婴宁的手不自觉的颤抖,额头上冒出细汗,上药的手几次拿不住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