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邓雪娣愤然离去,李槿初甚至能想象她的表情,拔腿跑进洗手间,临近上课才出来,和往常一样,没有人注意到她红肿的眼睛,更不会有同学关心她怎么了。
李槿初发誓不想逃避,可对周遭正在发生的事感到厌倦,她一直自省,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被指责搞砸了一切。
李槿初脸颊发烫,耳尖也直冒热气,仿佛被邓雪娣扇了一个耳光。
她早就知道邓雪娣讨厌她,但不必一次又一次伤害她,她不需要其他人一次又一次提醒“你很丑,要加倍努力学习”。
邓雪娣看到李槿初举手,朝她的方向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后拿起粉笔,说:“没人举手是吧,那我解一遍这个题目给你们看,其实知识是融会贯通的,无非就是那几个公式。”
她觉得世界无限大,可自己如此渺小,如海浪上的一叶扁舟,无垠草原上的一只蚂蚁,浩瀚宇宙中毫不起眼的一粒沙,她并不能改变任何事,一如邓雪娣对她的看法。
邓雪娣在黑板上写下一道题,问:“有没有人能把这道题做出来?”
李槿初将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朵枯萎的花,她垂着头,视线落在邓雪娣裤子上,听着对方数落道:“李槿初,你长得又不漂亮,上课又不认真听,数学成绩还这么差劲,你以后怎么考个好大学?你不考个好大学以后怎么嫁人?你再继续这样下去,二本都考不上,更不要说985、211大学,没有男人要你。”
“你外形条件不好,更应该发奋努力学习,全班就你一个趴桌子睡觉,你觉得合适吗?你这样的成绩,你睡得着吗?你这样的学习态度,你不觉得羞愧吗?你把父母的脸都丢尽了,真是一个没用的东西。”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邓雪娣也不知道五十块是她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她会好好读书,但不是为了嫁人,而是为了自己;考大学,不是为了嫁所谓“好男人”,只为自己的人生。
课室异常安静,没有人举手。
她提笔在草稿纸上开始解题,自己动手做一遍比看十遍例题管用,解题过程用时不长,她的答案是正确的。
“我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但我也是为你的成绩着想,你自己回去认真想想我说得对不对。”
李槿初承认,她外形不好,可这和成绩有什么必要联系?
两节如两个世纪般漫长的数学课在下课铃响后结束,邓雪娣叫李槿初出来一趟。
一整节课,李槿初强打精神听课,邓雪娣于她而言就是一颗行走的安眠药,越听越困。她配合宗崇书的数学笔记听课,发现宗崇书的更容易懂,至少难度适中的题目她能做出来。
李槿初看着邓雪娣凶狠的眼神,心灰意冷,随后生出一股问她“邓老师,为什么你刚刚不叫我起来回答问题?”的冲动,但她没有,而是拿起数学书站在垃圾桶旁边。
“李槿初,你给我站起来!”
邓雪娣在台上讲解题思路,但李槿初已无心听课,自暴自弃地趴在桌上,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她的泪水沾湿了手臂。
要不要举手回答问题?李槿初在心里犯怵,这道题她会做,她好想举手......万一能让邓雪娣对她另眼相待呢。
举起手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勇者,一个渴望被认同的勇者。
旁边的男同学侧头看了一眼李槿初,李槿初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迅速放下手,邓雪娣的无视无疑是一种打击,她暗自埋怨自己:李槿初,你为什么要举手?你就这么想出风头?邓老师根本不愿意看你一眼!
本着这种想法,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李槿初缓缓举起右手,她的心里掀起狂风暴雨,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
每当想起“李槿初
这是她第二次被罚站。
听到自己的名字,李槿初吓得眼泪倒流回去,双眼蹭了蹭手臂后站起来。
长久以来,李槿初认为邓雪娣讨厌她并非没有根据。
邓雪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质问道:“你怎么又在数学课上睡觉?全班只有你趴在桌上,别扰乱课堂秩序,给我站后面去!”
“我讲了这么久,没有人会吗?”邓雪娣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她的眼睛看向前排的同学,“数学课代表,你会吗?”
她不想改变邓雪娣的看法么?她没有在数学课上认真听讲么?无视她努力的人是邓雪娣。
垃圾桶,勾起李槿初不愿意回想的记忆——教师节那天,她为了讨好邓雪娣,在街边买了一束五十块钱的花,当李槿初把花送给邓雪娣,她脸上没有展露幸福的表情,但李槿初无比希望她收到花那一刻,是开心的。直到她把自己的作业交到办公室,转身就看见那束鲜艳的花被丢在垃圾桶。
李槿初抬头扫了两眼题目,感觉有些眼熟,她翻了翻笔记本,发现一模一样的题目。这道题被宗崇书作为例题,解题过程十分详细,每一个步骤旁边都有注释。
数学课代表不好意思地露出一个微笑,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