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性果真够冷,太过理性之人往往最是绝情。她对自己若即若离,而他为了缩小他们之间的距离总是在不断付出什么,现在他头一次怀疑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
他袖中拳头紧紧握着,不顾宫人诧异的眼神转身离去,不料秦忧在他身后淡淡说道:“叁日后的春日宴,哥哥别忘了。”
姬桓见他不言不语,便道:“这是皇上特意让绣工赶制的,殿下可还满意?”
渣乐:新年快乐!
秦寄修将她的每一句话都听进了心里,狠狠咬住嘴唇,她心里是没有他的......心口从火焰随着怒气越烧越旺,忍不住讥讽道:“若是朝廷真有能力对抗塞外,也不会牺牲男子的幸福。”
从那日开始,他成日在自己宫里闭门不出,连母皇那也推脱身体不适,不愿去请安,宫中有流言说大皇子即将出嫁,而且流言愈压愈烈,连宫外的人都惊动了,世家大臣们个个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想让自己闺女或姐妹成为皇家的媳妇。
他后退一步,生硬的说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太女的雅兴了。”
秦忧听见他满腹怨语,不禁愣住,抬头望着头顶抽芽的柳丝,浅绿的的枝丫迎风飞舞,她竟不知道,自己这位总是绷着面孔、端着架子的哥哥,会有这么大的不忿。
她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从容的将鱼饵抛进湖中:“我知晓你不满,因为我们是血亲,所以我会尽最大的能力补偿你。”
等秦寄修知道流言之后,早已根本堵不住悠悠众人之口,而在春日宴的前一日,姬桓带着宫人上门,向他呈上了华美的宫装,玉冠以金莲点缀寓意吉祥如意,象牙色黑边衣袍,皆是他最爱的蜀绣,内外修长飘逸,白色的纱丝纯白清透,薄如蝉翼,轻轻罩在衣衫之上,宛如披上了月华。
他不禁自嘲的扯了下嘴角,这便是自己一心一意爱护的妹妹,想方设法要把他推给旁人。他最后什么也没说,仿佛有一只手掐住了自己的咽喉,窒息间是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迫不及待想逃离这里。
姬桓微微一笑:“我可不敢揣测殿下的心意,殿下喜不喜欢,总归是要穿上它的。”
“这个不行。”秦忧摇头,“你别让我为难,除了这个其他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做。”
“可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他抬起头,冷冷的说道。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冲动。”姬桓并未被这一出折断了傲气,反倒有些幸灾乐祸,“大皇子行事如此不端,与那恶名远扬的七皇子有何分别,我差点忘了,你们可是表兄弟,难怪有相像之处。”
她没有理会他的悲愤,湖中的鱼饵陡然下沉,鱼儿上钩了......她拽着鱼线将鲜美的肥鱼拽了上来,一派蓝天白云般悠然淡雅的模样,轻声说道:“我们身为皇室后裔,皆是身不由己,母皇爱慕你的父亲,不照样为了权利娶了我的父亲吗?我为了安抚世家,也不得不让姬桓进了后宫,若是哥哥真远嫁塞外,以一己之身换来和平,是天下之幸,哥哥应该以此为荣才是。”
秦寄修掀开杯盖,嗅了嗅茶叶的清香,茶水还滚烫着,几乎是刹那间,滚烫的茶水落在了姬桓的脸上,饶是姬桓身姿灵敏也躲不过他的身手,右脸红了一片,姬桓疼的一声不吭,任由佟湖用手帕轻轻擦着。
她自认为没有做错,反而已经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不明白秦寄修为何会因为这件事件恨上她,也罢,即使有一层血缘关系,他们也并非亲兄妹。
“只有这样吗?”他凄凄一笑,方才她那般冷酷近乎不近人情的言语戳破了他艰难维持的假象,他仿佛在众人面前被人揭短一般难堪的低下头去,不愿去接受她所谓的补偿,表面功夫做的再怎么好,也不过是怜悯罢了。
他看着姬桓的一颦一笑,那清贵不凡的姿态使自己隐隐作呕,他现在很得意是吧,只要他一离开这宫中,姬桓就是这后宫的主人。
“你觉得呢?”秦寄修神色有些变了,他抚摸着冰凉的料子,他需要这样冷冷的丝绸浇灭心中的怒火。
秦忧诧异的回过头,他朝着自己望过来的眼神里有无法言喻的绝望,以往温和宠溺的神情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戾气的怨恨。
“我不想嫁人.......我可以假死,不要这个皇子身份。”他低语哀求着,似是乞怜,他只想守在妹妹的身边,哪怕被万人唾弃。
“我要出嫁的流言是你放出去的吧。”秦寄修平淡的开口,他是个想要泄愤就会立即去做的人,而与姬桓这般阴险狡诈之风截然不同,“这碗茶水是提醒你,莫要多管闲事。”
而自己却深陷野心的泥污,再也爬不出来,他缓缓开口:“殿下年岁渐长,总赖在宫里于礼不合。”
“哥哥还有什么要求?”
这么些年,姬桓内心深处即使不承认,但他到底是嫉妒着秦寄修的,他虽然脾气高傲古怪,跟他相比却是那样干净一个人,他是这世上正常完美的男子,有着如月晴朗的双眸,即使经历的劫难,多年过去,也丝毫没有改变眼中的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