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安系了脖子上的绳结应道:“我晓得,跟着人呢,你只管在家里等着,学馆那里一直有人照看,这样的天,火炉许是已生着了,我先将人安置好……晚上回来的会迟些,若太迟了,我便于守直歇在前院,不用等我。”
“好,席间少饮些酒。”
贺嫂子一看,哎哟,这是跟她一道回苏北的铁娃子,回来就又跟徐大船身边做了跑腿,怎么这样的天气他却来了。
“天湿路滑的,你走时小心些,我估摸着他们大抵已走至半路上了,你就在望川石的那个亭子里略等一等,许是就等到了。”
边吃边与玲珑说:“情况还好,没漏雨,冷是难免的,不过建房子时砍下来的干木头树枝多,柴火管够,吃食也不缺,凑和着能饱腹,只棉衣紧缺些,这是没法子的,谁家都紧缺,匀也匀不出来。”
徐大船和别的河督道的官员们正接待着,说吃过饭就起程,不过担心家里的夫人担心亲人,使唤他回来通报一声。
正说着,老吏领进来一个浑身沾满雪的小子,好在他是穿了件半披蓑衣的,里头的衣裳湿的不太利害,不过还是冷的够呛,嘴唇都冻青了,人也轻轻的抖着。
换了衣服出来,贺嫂子才把他带进内院找徐知安。
贺嫂子拿了两个糍粑放在炉架上烤着,又拉铁娃子坐在火盆边上取暖,倒了碗热茶给他,铁娃子与贺嫂子相熟,倒也没胆怯,捧着热茶唏溜唏溜的慢慢喝着。
忙让老吏把他带进前院的换洗房里,用热水泡一泡,寻了刁新留下的旧衣服给他换上。
山洪还是冲毁了一些人家的住所和田地,赵主薄半是威逼半是利诱的将一些散户迁至县城对面的仙女山上,那里原就住着十几户人家,山上植被茂盛,山石坚硬,山腰上的坡度平缓,不易起洪滑坡,住人垦田两相宜。迁是迁来了,只是屋子没建好,建起来的也潮湿的不能住人,大家都是随手砍了竹子木头建了个简单的竹屋先住下,等房子能住了再搬进去。
徐郎君看着簌簌而下的雨雪,大抵心里又有了什么念头,抚了抚胡须,就踏着竹屐往书房去了,楚嫂子家的小儿伶俐,紧着端了个火盆跟了进去。
许是开门声惊醒了润和,他又哼哼唧唧开来,随娘子急忙回屋去看,原来是尿了,也醒了。
铁娃子是回来报信的,说新来的学督老爷们已到了南浦,船上物件多,天又下着雪,被搁在码头上了。
换了尿布,他还哼哼唧唧,这是饿了,玲珑只得回屋,用热帕子敷了一小会,触着不凉了才给他喂奶。
听了这话,玲珑又笑开来:“可不是,索性润和还小,咱们等的起。”
玲珑心里高兴,就抱着他说话:“大舅要来了,咱们润和欢喜不欢喜呐?见了润和,大舅定是欢喜的,是不是啊?啊,哦,润和也和娘一样高兴啊……”
雨雪天,竹屋可不耐住,都是简单搭建的竹屋,就怕一场雪就压踏了,这些人生病或是再闹起来,徐知安不亲自去看一趟不放心。
徐知安就笑:“你若这样说,他们就该向母亲抱怨了。”
玲珑浑不在意:“抱怨便抱怨,既便带不回北地的长绒羊,好歹带回来些普通的绵羊吧?这个羊种,关中就有,从关中到南浦,能费多少功夫呢?家里养了羊,一年剪两次羊毛,一家子的冬衣就能备齐了,岂不方便。”
润和被哄的笑开来。
“唔,倒也是个法子。”
徐知安笑笑,戴上笠帽揭了帘子出门。
徐知安倒安慰起玲珑来:“不急,也不必担心,咱们且一步一步来,如今可比初来时好上甚多,亦比我事先想的好过许多,咱们且慢慢观来便是。”
拍出奶嗝儿,他就又精神起来,许是未等到祖父来抱他转悠,小脑袋转来转去一直在寻人,没见着祖父与父亲,就一直盯着玲珑看。
刚喝完甜酒汤,他便回来了,靴子湿了,里头的袜子也湿了,衣裳没湿,他脱了靴子穿着湿袜子将脚搭在火盆边上烤,还剩了两个糍粑,他也没嫌,擦过手就取来吃了。
下了雪,文人雅士估计是比往日更多几分闲心,而到了徐知安这里,他却是要比平日更多操心几分,一大早就披了蓑衣雨披往移民所去了。
糍粑烤好了,玲珑也捡着吃了一个,这东西瓷实,吃了扛饿却不好消化,所以不能多吃。索性家里的炉火充足,又用沙锅煮了一锅甜酒酿蛋花汤,分着喝了正好顺顺胃。
玲珑轻叹口气,如今可不就只能用这样粗笨又麻烦的法子了么。
随娘子没吃糍粑,不过汤煮好后,连喝了两碗热汤。
玲珑跟着说:“如今到处都缺少御寒的衣物,不独咱们这一处,若每家能养几只绵羊就好了,羊毛可是好物,比木棉花要好上许多。商队下次回来时候,问他们能不能带些北地的长绒羊回来,多多益善。”
徐知安却是不能烤火了,他裹了裹烤的半干的袜子,玲珑找来一双厚实些绵靴给他换上,又取了一件大毛熊皮斗篷和蓑笠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