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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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平就是屈服,尊严就是死,从见面的第一天昂热就说明了自己的行事原则。

    昂热的血液。

    第一次见面时候昂热穿着美国海军的白色军官服,他看了一眼犬山贺手臂上的文身,以轻蔑的声音说:“犬山家的孩子?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我叫昂热, 希尔伯特·让·昂热, 来自美国的混血种。你们可以选择, 和平或者尊严。”

    犬山贺这才发现昂热只是出了一身汗,全身上下只有肩头的一点小伤,看起来像是刚去做了有氧运动。

    脑海中又浮现出多年前的那场相遇,1945年, 十八岁的犬山贺遇见了实际年龄已经六十八岁的昂热。

    “只是这样而已么?只是这样而已么?太慢!太慢!太慢!”记忆中的昂热总是这么大吼。

    “我知道你不愿承认是我的学生。”昂热说。

    真屈辱啊……犬山贺觉得自己的神经仿佛都疼痛起来……从六十年前直到今天,昂热给他的永远是屈辱。

    “太慢了。”昂热转动着双刀,“离开了卡塞尔学院后,你变得更慢了阿贺。”

    昂热直视犬山贺的眼睛:“阿贺,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睛里有种东西,知道那是什么么?”

    “说是你的狗更准确吧?可狗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主人踢打过。”犬山贺轻声笑道。

    “我并不鄙视黑帮, 我只是鄙视废物!想要尊严?可以啊!打到我就有!”记忆中的昂热在他的耳边冷笑。

    犬山贺不想让人窥探那些往事……可昂热的目光穿透他的瞳孔看进他的心里来了,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嘲讽着他。

    昂热给他力量,也毫不留情地践踏他的尊严。

    “别躲,阿贺。一个人可以躲避世间的一切魔鬼,但惟有一个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那就是懦弱的自己。”昂热的声音厚重低沉。

    这不是他的鲜血,这是……

    “老师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犬山贺却只是低着眉头说道。

    痛彻心扉,一次又一次,昂热挥舞竹剑将他打翻在地,犬山贺一再扑上去,但在昂热眼里他只是条牙齿没长全的小狗。

    犬山贺愣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昂热这样轻声细语的话语,就像是一向严厉的教导主任突然某一天转变了性格,同学们总会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为期三年的特训中,昂热无时无刻不在嘲笑犬山贺,用尽辛辣的语言。

    

    犬山贺警觉地扭头,想要避开昂热的视线。

    他已经是个老人了,老人会把往事这种东西封存起来再不去想,咀嚼着往事发狠是小男孩才会做的事。

    昂热将手中的【一文字则宗】和【长曾弥虎彻】扔回到了犬山贺的“女儿们”怀里。

    “不过……你还算是有点长进。”突然,此时昂热却轻声说道。

    昂热在犬山贺对面坐下,一手把玩着折刀,一手端着冰马丁尼。

    犬山贺按了按眉心,手指上一抹血红。

    犬山贺唯有闭嘴,连随口接句话都会被昂热骂,在干女儿们看来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很久之后犬山贺才知道昂热的真实年龄,他看起来那么风度翩翩那么温尔文雅,就像不老不死的吸血鬼!

    “能伤到我,说明你长大了。”昂热又轻声说道

    “别这么说,你怎么会是狗呢?你只是比较笨而已。”

    “那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似得说话,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不要被别人的话题牵着走。”

    但他从来不敢反抗,在昂热面前他太弱小了,他的一切都是昂热恩赐的,他是昂热用来统治蛇岐八家的傀儡。

    “我收集每个学生的档案,我也悄悄查过你的身世。二战之前犬山家是蛇岐八家中最弱的一支,因为赚皮肉钱而被其他家族看不起。你父亲是侵略战争的支持者,整天跟激进派的青年军官们混在一起。他想做些大事来证明犬山家不是靠女人吃饭的家族,但日本战败了,在天皇宣布投降的当天,他

    眉心正中一道细细的血痕无声地裂开,一滴血沿着鼻翼慢慢地往下流。

    他突然看向了地板,地板上一滴鲜红的血液像红宝石一般,璀璨夺目。

    “我老得都快死了,在你眼里才算是长大了么?”犬山贺突然觉得心头上一阵情绪翻涌,但还问道。

    “什么?”犬山贺下意识地接话。

    “是男孩的悲伤,”昂热说,“当时我想,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出身于一个黑道家族,工作是给港口的美国水兵介绍日本妓女,为什么会有干净的悲伤呢?”

    昂热是他的老师,这是多年来犬山贺一直不愿承认的事,没有昂热的支持犬山家无从复兴,他也不可能当上第一任日本分部长。

    犬山贺是他的陪练,陪练的工作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倒在地。

    “别喊那么委屈,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我是虐待孩子的继父呢。”昂热一脚踢在犬山贺的沙发脚上,犬山贺一阵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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