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走不?”
我觉得自己十分恶心。我一边痛斥自己,一边渴汲温柔雨露。
慕雨生怕我跟人跑了,在一块树荫下拎着油米蓄势待发的状态。见我跟人一前一后过来,像个男人一样凑过来,展示她健壮年轻的躯体般把油米往上颠颠。
“验孕棒在最里面那层。”
一南边跑边脱马甲,她甚至没跟老师请假。
我捧着棒子蹲在坑上,裤子都没拉,公共厕所不是一般的恶臭。
我走进药店,一个小小的西药店,柜台只有一位白褂子阿姨,还是一头红色短卷发。她看我一通乱找,然后往生育用品的专区,心下便自以为是的明白了什么。也走出柜台,匡匡几步来到我面前。
会计部的老师蛮热心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本通知书的原因。补贴走网银,我手机内存不够下载支付宝,就借一南的注册了一个新账号。程序不算麻烦,只是不熟,诸事不顺。也不愿别人代我忙,就霸占了这个手机好久,翻来覆去。
一南好爱我,手机屏保和键盘背景都是我,图片里有她拿着照片的拇指,勉强算是合照。我们的确没合过照,上过同一所初中同一个高中,一张毕业照都没同过。
拉好裤子出去,装模作样关上厕所的门。我的心在抖,
虽然早就猜到,心里还是吓了一跳。我真的和一南造出了一个孩子,我瞬间就没了想要杀掉我们孩子的勇气,我好像听到有一条动脉在我的腹腔说话。
因为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结果,就上了城区公共厕所。一南好像很紧张,她也不是傻子,掏身份证时手都抖成了筛子。
和年年一样的小脸在我脑子里的白板上一笔一画,逐渐清晰又变模糊。
“真的是姐夫啊?”
“我会杀人的,我会杀人…”
我无话可说,长脑子的好像只有我。太阳狠毒,小树荫挤不下两个人,慕雨把米袋顶在头上,露出她不太健康的牙龈。
我扭头就走了。
“身份证。”
哦,这样啊,没丢就行。
“在我这。”
好神奇,我只是开了个玩笑,就有一位天使降临。
我在自己的世界里悲观沉溺,一南的手把我捞进怀里,柔软炙热的臂弯框护我,熟悉的吐息缓和我的呼吸,所有证明生命的节奏跟随着她的频率。我总是不自然地被美好捕获。我害怕美好。怕美好之后的离失。就像老鼠钻进黑暗的地下,幽狭复杂的长道禁锢肉体,回头也见不到光。
杀了我们可能已经存在的孩子。它应该还是一颗葡萄,悬在我的子宫里,那里是温柔河床,可温柔的河床却长在我的身体。
我顿了一下。
我只好把那玩意放回去,拿了自己想要的。
我手里拿着杜蕾斯,不知道她是怎么猜到的,身份一下从想要偷尝禁果的准大学生,变成食了恶果的失足少女。
我坚决不看那个黏人的眼睛,接过比较轻的油桶,无所谓地回复妹妹。
旁边那人开了口。
我话里是满满的讽刺,但是那人好像听不懂。又笑着挤到我面前,说等她一下。
听到到账语音的时候有点尴尬,没有多少钱,是学校自费的,走了程序也做了证明,总之都是因为匮乏。物质精神,各方面。不然怎么拿到补贴。一南好像跟他认识,我捣鼓账号的间隔她跟老师聊起其他福利。那个老师一直扶眼镜,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犹犹豫豫后又开口。说可以帮忙助学贷款,本来要我们自己带监护人去的,他说帮了。
我没打算就这样瞒着谁,吃完饭就说要去药店,一南以为我生病了,耳边充斥着她似乎很真诚的关心。
“嘿嘿,这叫民以食为天。”
她这么叫我,我却仿佛听到她在叫我“小姐”“婊子”之类的字眼,如果耳朵能闭眼,我应该立马就会失去光明。
陪护人填的是一南。这是我们仅有的联系,如果忽略掉我肚子里那个薛定谔的胚胎。
我心想又要等你,凭什么认为总有人会等。
“一南,离我远点行吗?!”
“走啊,你姐夫请吃饭。”
想到那段时间被恶心男骚扰,在宿舍楼下被包围,同事舍友绕着我走,她们的眼睛在说“这个女的真会玩”。我不想求救,我放弃了跟那样一群人诉求。她们总有办法让我觉得自己不配被拯救,用鄙夷,用疏离,任何让我深感贬低的东西。
我这样想,把自己打扮的像是个高僧。
“姑娘,”
我们在瓷砖外墙的走廊上拉扯,墙面反射冷冽的光,像千万张父亲的脸。还记得那时候犯错被追着打,就觉得自己要死定了,这次呢?你问我为什么要被别人掌握生存和荣辱,我也想要得到答案,最好是借我抄抄,不要费力思考,我的本能支持不了正常思路下的解答。
红毛女立马变了副脸,倒不是十分嫌恶,只是让人觉得她真的会下一句脱口而出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