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老太监还是愁眉苦脸地垂下脑袋,“江姑娘,你还是快起来离开吧!”
他要做的只是安静地等候皇帝的指令。
他转过头又问了一句:“江、江姑娘,你这是……”
老太监本着谨慎的态度带了一队宫内护卫过去探查的,因而在路上又耽搁了一点时间。
不过这一次他们喊得与上一回截然不一样。
老太监把心一横,挥手道:“那行,把他们都抓起来!”
江燕如直起身,丝毫不惧怕那柄剑在她白嫩的脖子已经上刮出一道血痕。
“参见陛下。”护卫声音响亮,盖过了文武官嘈杂的抱怨。
除此之外,他还看见在百姓之中有几个眼生的人并不是老老实实站着看热闹,他们颇为活跃,到处与人交头接耳,仿佛正在传递什么信息,至于原本护卫则戒备地持剑与另一帮人对峙着,十几人都在雨水中模糊了表情。
老太监踩着雨水,拖着湿漉的衣摆走近人群,正要指挥着内宫护卫维持秩序却冷不丁听见了一些声音。
宫门外的登闻鼓旁不但有几个可疑的人,不远处还有许多撑着油纸伞又或者淋着雨的百姓。
现在这断断续续的一两句话再也对皇帝起不到作用。
他们都十分不满,不等高允出声已经开始指责这位护卫办事不力,竟让人扰了重要的朝会。
老太监下意识就点头,不过很快他又止住了动作,偏头咳了一声。
他们都有威胁的对象,所以僵持不下。
高允与愤怒的群臣相比,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文武百官对他的步步紧逼让他十分不好受,可偏偏他还没有到发作的时机。
江燕如却不知道老太监的良苦用心,她正抬起头,脸上浮现出抗
上一次这样百姓聚集在宫门口的时候还是先皇打算抄杀昙王满门的时候。
这是一忍再忍,难以忍受。
护卫只垂着脑袋,并不应声。
先抓起来带走,也好过在这门前让人围观。
一道闪电在灰黑的云层里亮了一瞬,水珠从她脸上一层层滚下去,不断冲刷着她的长睫、流淌过她的眼睛,然后擦着她苍白的唇角往下滴落。
他心里想:你还真敢说,现在朝廷上本来就是一锅快煮好的粥,偏偏被你这鼓声给搅和,现在满殿的人都恨不得撕了你。
但从肢体动作上可见,两边的人都不敢乱动。
“昙王是被害的!”
少女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剑,而落败的护卫长也正被一个高大粗旷的男人踩在脚下,一把大刀大咧咧地横在他脖子上。
经常跟在新帝身边,他自然也认识雨中的少女。
太监心里有些不安。
“昙王是冤枉的!”
老太监大喘了口气,“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还活着吗?”江燕如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隔着雨帘,她也记得老太监这张脸,知道他是皇帝身边的人。
他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正是因为他认出了她,所以更惊讶。
老太监边说边用眼神示意护卫把剑撤开。
这是一个无害又软弱的姑娘,就像是被养在温室里的花,甚至都不曾生出自保的尖刺。
老太监本能地站住了脚。
江燕如在密集的雨珠抬起脸,她的脸部一向柔和所以总给人一种十分柔弱的感觉。
“我不怕!”江燕如的声音清脆,“登闻鼓响,陛下得见我,他们不敢杀了我。”
她不是应该被送出城去了,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怯弱地藏在萧统领的身后,润黑的瞳仁像是林中小兽初见外物时的仓皇和无措。
又是昙王。
再转头的时候,他佝着腰搓着手道:“江姑娘,您当心啊,这刀剑无眼,小心伤了你。”
他们三三两两,或聚或散地站着,这么大的雨也没能让他们离开此地,像是一株株已经扎根在地下的植物,纹丝不动。
老太监抹了一下脸,不知道是为了擦掉雨水还是那不存在的汗水。
宫门外护卫不知道的东西,他定然清楚,江燕如两眼的神采都落在他身上。
文武官齐齐转过身,打量着殿门外侍卫单膝跪下的身体,横眉冷眼。
因为有人擅自击鼓,打断了他们对萧恕的审判,就像是被刺破了的鱼鳔,难有最初的气势。
虽然有人击了登闻鼓,摆明要闹事,但高允还是提起了一分精神,隔着攒动的人头询问道:“外面何事?”
见鬼了‘昙王’二字依稀传入了耳中。
老太监心里一紧,同时在这个时候他也看清了跪在雨水里的人。
等他冒雨而来,用两只手遮在眼睛上看清雨幕中的情况,有些发愣。
但是侍卫却耿直固执,不肯放人,冷声道:“不行,他们的人抓了我们的护卫长,是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