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海外的婆罗门寺庙,印第安人的图腾柱下,成千上万,成万上亿的顺朝臣民,都在以他们各自的方式,为天法皇帝祈求健康。
李来亨听了这些话,自顾自摇了摇头:“待朕死后,就停战罢——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天不绝明,使其在海外又立一国,朕何苦绝人社稷呢?”
皇长孙很疑惑:
不少已经回到老家过上致仕生活的元老重臣们,也纷纷来信,就像他们过去讨论袁宗第、讨论刘汝魁、讨论刘芳亮等许多人身后事的情况一样。
郭君镇在日本病死的时候,还是方以仁的儿子专程去瀛洲将他的灵柩接回了开封。
皇长孙回答道:“皇爷爷,南洋战事又告捷了。呆迷儿国围攻昭南府失利以后,又在印度洋上被王师海军捕捉到了主力,一场激战以后被王师俘获了一百多条战船。”
“陛下说了什么吗?”
他以天法皇帝的名字为世人所知晓,威名远及于四海,西域的所有回寺,雪区的所有喇嘛,中原大地上的一切道观、寺庙、教堂,还有儒者们教书的书院。
宫门紧闭。
他缔造了一个注定将要名留史册的世界帝国,改变了上亿人的生命轨迹,使得这片大地,甚至于脚下的整颗星球,都拥有了一种焕然不同的全新面貌。
后世关于世祖最后和方太师究竟说了什么话,有很多猜测。
皇长孙最后又上来询问,大顺的国政还有哪些需要改革的要点?
说话的人是大长公主李徽柔,自从李来亨人到晚年以后,他就特别亲近身边的亲戚们,李徽柔因此极为受宠,早可说是权倾朝野。
方以仁是专门从桐城远道而来的,他的身体佝偻着,老态毕露,哪怕好几个孙辈搀扶着太师,也总给人一种将要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感觉。
只是专门挑选了顺军打赢的几场大捷,大长公主也在一旁渲染了这几次大战的胜利是如何宏伟,好像漫长的南方战争终于快要结束了。
“皇爷爷,皇爷爷一生最佩服的人是谁?”
方以仁看到了郭君镇的遗孀林猫猫,这位曾经在内廷握有大权的女官,也曾经和执掌外朝的方以仁交手过许多次。
“太师。”
但私底下,方以仁和郭家关系当然不错。
李来亨想了想,回答说:“朕这一生,遇到的最厉害的人物只有一个人,他叫皇太极,是满洲人以前的一个汗王。”
所有人都已凋零在风中,自己或许也亦然。
那又是几年前的事情?
“南洋的战事怎么样了?”
“陛下想见见您,太师……”
方以仁甚至错以为,自己回到了五十年前,重新见到了太宗皇帝的御容。
皇帝靠在御床上,手握一杆残箭,对着眼前的巨幅地图指指点点。
皇长孙没有将所有战况都告诉李来亨,他没有说南洋各州府在这场战争中付出的重大损失,也没有说大顺远征军一万五千骑兵在阿富汗山地里全军覆没的事情,更没有说顺军在锡兰的据点被明军全部拔除的事情。
人们希望他能继续活下去,哪怕是当成一座雕像那样活着,便可以给予亿万臣民最强烈的安定感。
他们常常因为朝廷政事发生冲突,有时候又因为党争,简直能把事情闹到没法收场的地步。
皇长孙李润石把方以仁扶了起来,带着他进了寝宫中。为了防风,寝宫里现在挂满了明黄色的丝绢,空气不大流通,方以仁觉得胸口都有些沉闷了起来。
方以仁也升起悲凉之感。
他已有七十多岁了,相貌却日渐和不曾有过血缘关系的太祖太宗越来越像。
他那些势力强大的叔叔们,又该要怎么处理?
好在她是一个头脑很清楚的人,没有靠着这份地位去谋取什么过分的利益,也没有硬把自家儿子会宁王李淳和推到不合适的位置上面。
方以仁的儿子搀扶着他走上御殿前长长的阶梯,汉白玉的阶梯有多少级?方以仁只觉得它长到了无边无际的地步。
李来亨又让众人将方以仁带到御床前,他紧握住方以仁的手,两个人说了一阵话,但其他人都听得不大清楚。
但因为方以仁在这以后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也跟着离开了人世,所以这个问题终归成为了顺朝历史上的不解之谜。
走在上面,似乎就能看到许多年前的夷陵州。
“林尚宫。”
李来亨漫长的人生,经历过许多挫折、辉煌、苦难、失败与胜利。
跟随闯王打下江山的英雄豪杰们呢?
方以仁毕竟年迈,很多曾经记忆犹新的事情,他也忘得差不多了。
他的左右是自己的儿孙,身后是年轻一代的朝臣,可从前闯营的旧人呢?
顾君恩已经去世了,他死的那一年,李来亨难得又召开了一次朝会,讨论应该授予顾君恩什么样的追封爵位和谥号。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