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暗暗咬舌察觉到疼痛后,许多记忆开始浮现,庞德叫骂不屈而死的刚烈模样,还有襄阳守将吕常牢牢控制的襄阳城,仿佛一根刺一样扎在自己喉咙。
关平更是疑惑,却不敢多言语,自全军败于徐晃之手后,自己老爹就精神恍惚,仿佛友情遭受了背叛,多多少少受了些刺激。
关平一脸茫然,眨着眼睛小心翼翼回答:“父帅,黄公衡身在蜀中,并未至江陵。”
一波波的记忆冲击之下,关羽有些站不稳,捏着漆封的江陵密信返回大帐,关平等一众军吏一头雾水,还是跟了上来。
关羽渡河当日傍晚,蒲坂守将曹彬为吏士所执,被送到关羽面前,仍自叫骂不已,被枭首示众。
当夜关羽依旧宿营在蒲坂城外的府兵军营里,军营围绕蒲坂津修筑,从渡河第一日开始就营造、加固,防御体系完善。
关羽皱眉,很是疑惑伸手接住,问:“可是孝先与黄公衡密报?”
“孝先?”
说着就想起了自杀的郤揖,这是个迟迟难以释怀人。
他漫步在河岸散心,受黄河夜风吹刮,隐隐之中就有一种明悟、恍然之意。
裴俊蹲伏在关羽榻边,伸手抓住关羽递出的手,泪水止不住流淌。
这似曾相识又熟悉的梦境出现,他猛地一惊,睁开眼。
薛戎附耳低声询问:“是否召见公孙?”
裴俊来时关羽已躺在床榻上,命人在帐内点亮了尽可能多的蜡烛,帐内灯火通明如白昼。
关平领着一队人持火把而来,见关羽在帐前徘徊,上前拱手:“父帅,江陵密报。”
益州连续三年战争已经打空了粮食储备,现在荆州战事再紧张,益州也无力支援。
所以现在整顿
有这个劝降书,裴潜会有较高的投降待遇,也能代替关羽向其他将校开价码,一切都由关羽的信誉背书。
“公上,臣来了。”
这是唯一能为河东乡党能做的事情了,尽可能保证和平接受河东,保存河东士民的元气。
见裴俊拿了书信,关羽闭上眼睛抬手轻挥,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去。
他努力挣扎保住一片船桨,突然感到腿脚不便,回头就看船舱里逃出来的猪正撕咬他的裤腿。
注定要有很多人跌落悬崖,可郤揖自己先坠落的时候把朝廷拉扯了一把。
关羽声音如常:“我累了,至今愧对先帝,悔不该成就陛下与孙氏姻亲。”
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是熟悉的大帐,夜中空气潮湿、湿冷。
他起身就能感受到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低头就能看到大腿、双臂依旧强壮有力,帐外正好有一队巡夜军吏经过。
渐渐入睡,睡梦之中感受到天地摇动,猛地睁开眼察觉自己在一条即将在大风浪沉默的舟船上。
感受到越发强烈的眩晕感,关羽闭上了眼睛,室内明亮的光线透过眼皮,仿佛闭眼站在阳光之下。
这些话不需要记录,关羽继续说:“也愧对翼德、文长所托,翼德生性急躁,本可缓缓图之,颐养天年。却因我一时之错,连累翼德早亡。”
人固有一死,郤揖用命在悬崖边推了汉室朝廷一把;而正是自己带着朝廷在悬崖边行走,也把郤揖逼到了悬崖边上。
或许只是错觉呢?
大帐里,关羽切开漆封,阅读江陵密信,一看就立刻相信了大半。
听着薛戎脚步声也离去,关羽调整呼吸,姿态坦然。
关羽挽袖擦拭额头汗迹,揭开帐帘走出,看着边上站岗的夏侯平:“几更?”
关羽见周边围上来的军吏都一副茫然模样,也不由心中起疑。
这让关羽皱眉不快,走出营帐就见环绕大帐侍立的卫士本该精神抖擞,结果大多面有哀色。
“不要让阿木伤心,就这样,我想安静入睡。”
梦境终究是梦,再真实也是个梦,不足以做参考。
“回君侯,约在三更四刻。”
夏侯平语气低沉,神色哀伤,显得萎靡不振。
可依然憎恨、厌恶郤揖,就连郤揖用性命维护的北府,也显得面目可憎。
不等他有多余动作,就随着船只沉没,被冰冷浑浊的河水弥漫、灌溉口鼻。
当时郤揖有错么?自己有错么?
裴俊轻声应答,起身去边上书案,见上面果然有一页坚韧、光洁的白纸,上面正是关羽刚才书写的叙旧、劝降书。
“那孝先何在?”
还有已经解围的北岸樊城,依旧阵前答话时突然翻脸动手的徐晃。
现在梦醒了,又要面对棘手的问题。
薛戎搀扶关羽返回营帐,急忙将裴俊喊来。
可又有些怀疑,可能是大好局面瞬间瓦解,极大精神压力下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眨动眼睛将郤揖彻底忘掉,关羽指了指书桌:“奉先,我有书信欲遗令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