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的声音停滞了片刻,随即其身形开始再次膨胀,祂向着这座囚笼的各个方向不断地冲撞着,同时怒吼连连:“想让我毁灭?你也配?你看到没,这无尽的黑暗,这伟大的终末,我与其相连,我存在于永恒——”
整片黑森林都陷入了沉寂之中。这种突如其来的寂静令西里尔整个人都感觉到无比的不适应——他的大脑已经习惯了那无尽的、来自污秽幽魂的哀嚎声,习惯了乱序的魔力波动的噪音。
祂边叫着边冲向那有些错愕的少年,可少年脸上的错愕转瞬即逝,只是轻轻合掌,一团风便呼啸而来,化为了一座囚笼,将祂牢牢地困在了其中。
“你真的能给我一切吗?”
如果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人,那他一定是因为疼痛而扭曲抽搐,放大到如此庞然大物的身上,所呈现出的便只有震颤。那一根根黑色的树干都开始剧烈地发抖着,越来越剧烈,甚至一截一截地自高处脱落,还未落到半空,便已经被不明的力量化为了齑粉。
这还只是开始的信号。
祂有着高挑的身姿,浑身裹着一层淡淡的灰色雾气,长发散落在身后,尖长的耳朵自两侧探出;用黑色眼罩遮住半边的面部微微抬起,露出漂亮而精致的下巴,与因恳求而微张开的小嘴。
“你不认识我了吗?你不认识我了吗?西里尔·亚德里恩,快让我出去……”
四周安静得西里尔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震响,他默数着时间的流逝,目光重新落回到方才将种子送入的缺口时,不由得露出一丝讶然:
在那漆黑的深处,他看到一枚闪耀的青色光点,正在迅速地将周遭的漆黑尽皆染成属于自然的颜色——
终于,最后凝聚出的女王阿纳斯塔西娅·赫尔曼的形象也坚持不住了,那捧着果盘,以谄媚的姿势跪趴着、露出丰满的胸怀的身影砰地一下炸碎成了泡影,那团黑雾在囚笼中来回冲撞着,发了疯地大喊道: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
而上半部分的树躯随着外壳地不断破碎,那一大团大团的黑色雾气就像是烧开的水壶喷出的蒸汽一样,拼了命地想要向外逃去,但一抹抹绿光自下方紧追而上,迅速地缠绕住了这些黑色的雾气,将其吞了回去。
黑色被一层一层地洗去,漂亮的属于叶片的青绿色不知何时,已经自菲赛博尔中段的区域渗透而出,从其体内渗透而出,将下半部分尽皆染成属于生命的绿色。
祂疯狂地向囚笼外伸着手臂,以挣扎的声音喊叫着,面部一转眼间又变成了精灵小姐的样子,甚至连黑色的迷雾都散去了,满眼都是泪痕地向他喊着,但少年只是静静将这一切变化尽收眼底。
这样的形象,与那个曾经数次以精神体出现在他面前的自然之神“诺拉”,除了色调之外,几乎完全一样——
“救救我,我可以让你变成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我能让你拥有一切你想要拥有的……”
沉寂突然被打破了,这一切的破坏者来源于他身前的这棵巨树。菲赛博尔的身体内发出来了如凶兽一样的怒吼声,令空间都开始震动。但西里尔听得出,这样的叫声中更多的却是“无能狂怒”,而非是什么决战的宣言。
但此时此刻,这一切都消失了,随着那枚种子被亚度尼斯的裁决推入菲赛博尔的身躯之内,周遭再无任何声响。
受到刺激的“祂”的面貌连着又换了几次,米娅、艾莉娜、卡罗琳……一张张熟悉的脸连番地出现在西里尔的面前,她们或是哀求,或是嗔怒,甚至主动脱下衣服引诱着他的靠近,但西里尔稳稳站在那里,只是督促着风,将囚笼打造得更加坚固一点。
一秒,两秒,三秒。
“这些话……留着等到你在毁灭的尽头
而在这之后,菲赛博尔的身躯,开始震颤。
“吼……吼……吼……!
而沉默许久的少年,在此刻终于开口。
那方才还有着乌黑触手肆虐的裂隙处,此时虽然还是乌黑一片,但里面的触手,却全都消失不见了。
祂看到西里尔,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疯了一样冲向西里尔,声音也变成了与诺拉相似的朦胧而梦幻的声音:
黑雾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以歇斯里地的声音大喊道:“当然,当然,我能实现你的一切愿望……”
越来越多的树枝脱落着,随后西里尔看到,面前那粗黑结实如精铁铠甲的树皮都开始一块块地破碎剥落。那方才因为黑森林的沉寂而陷入停滞生长的植物们在此时开始狂欢,空间中一下子,便都是它们茁壮成长的破土之声——
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了一阵模糊的喊声,西里尔微微凝神,却见一团漆黑的雾气自下方的裂隙中喷出,迅速地凝聚成人形,凝聚成了一道对西里尔而言并不陌生的身影——
但少年打断祂的话音,将祂的声音彻底封死:
“那……如果我要你永远地毁灭呢?”
“为什么,放我出去,我真的能给你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