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时候一起去……”
“是吗，去上五区哪里玩？”
季骋语气装的非常自然 ：“能有什么事。”
昨天收到心意大学录取书而欣喜万分的少年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在他听到这件事时就觉得离谱，天下没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了。
季骋目光死死焦灼在父亲身上，手里紧握着手机，刚刚父亲已经给他打了电话说出了处理后事等一些话，直到现在他还无法接受母亲的离逝。
钟昀畅谈未来的计划，言语中都是兴奋，季骋可以想象他那期待的表情。
大概没有初生的儿女不爱自己的父母，季骋虽然没有从母亲那得到过多少母爱，但是吃过很多苦的孩子只要一点点甜就能将心填满。
“……说定了。”
当他听到熟悉的喊声时，负重被人拿走一般不由放松了，他对于前任的意外离开睹它若无视，也许在意外来临前人们都不会意识到有些人离开了永远都不会回归。
“你又去干嘛去了？手机没带吗？”
“嘟嘟——”
“对了，我暑假可能去不了你那里去了，你知道的我妈生日就在暑假，今年我要陪她过生日，去上五区旅游。 ”
真没出息。
季父看着自己儿子悲痛的样子，心情也变得沉重无比，二十几年的情义并不是水上泡沫。
... 莫名奇妙感觉有点累的季骋蹲了下来，深深呼吸了一次。
既平凡又让人痛恨。
完蛋了。
季骋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画面，止不出的添加虚假细节，仿佛那就是真实的惨烈现实，他恍惚间看到母亲脆弱像是被人轻易割掉的小草，那痛苦的骨裂声音直击他的肺腑，震撼他敏感又弱小的心灵。
忍不住想到他身边去，抚摸他光洁的背，再温柔的安慰他。
听到这话的他迟疑开口 ：“……钟昀。”
“嗯。”钟昀立马回应了一声。
“……”
“呼呼，爸，我来了。”
季骋在拨号键上犹豫不决，脑中疯狂组织语言，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草稿，好不容易才想好措辞，手才按了下去。
但是他可能再也不能陪他去好玩的地方，他不是没有未来，只是他们的未来可能就是平行线，只可能在无限处相交，而他们永远都到不了无限处。
不过这次是实实在在的接地气。
“还没决定好呢，他们说要趁这段时间好好的把上五区逛一逛，基本上五区的名胜景区都会去吧。到时候拍照片给你看，听说非常壮观，今年我先去踩个点，下次等上大学后，放假我们一起去……”
死在回家的路上，死在回到那个狭小简单主人连水电都舍不得用的房间的路上，死在一场意外之中，就那么孤零零的死了。
但现实就是他唯一的母亲意外死了。
死寂的氛围蔓延在空气中，季骋和季父沉默不语，终于季父先承受不住压力开口，“我出去抽根烟，缓缓。”
“行吧，”听到解释的钟昀并没有再质问下去，只是叮嘱一句：“下次记得带手机 ，刚才我的心有些慌，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
直到脚酸痛季骋才站起身，想起钟昀他拿出手机，一看时间果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这时他才发现钟昀打的十几个未接电话。
他的未来是有尽头的，只不过他自己早早便看见了。
就像是游戏中的玩笑话，既虚拟又显得那么接地气。
碎裂的身躯，飞洒的血肉，好似要成为他永生难忘的梦魇。
医院一角落，中年男人右手插进兜里想要抽烟，却猛然意识到身处医院禁止抽烟，于是又无奈的将手抽出，心中的重量压着他在垮塌边缘徘徊。
“好，”季骋对着他撒谎，心里竟然没有一丝的愧疚，自然而然就许诺于他，“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怎么回事，妈妈怎么就发生意外……当场死亡了。”季骋声音颤抖，他还是在意母亲的。
他手插进裤兜，抬脚往外走与季骋擦肩而过时加快了脚步，一会就离开了这里消失在走廊尽头，苍白的灯光照在蓝白色的墙上，季骋盯着角落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季父顿了顿迟疑道：“被撞飞到电线杆上，人就这样去了……听说她当时正好买了新手机，换了号码，回去的时候低头没看路……”
钟昀懊恼的挠挠头，不好意思的捂脸，叹了口气，闭眼喃喃自语：“怎么又想他的身体了，又不是没摸过……”
季骋低下头神色复杂，眼里闪过一丝纠结，他艰难挣扎着，最终决定什么也不说 ：“刚刚出去了一会儿，手机忘带了。”
两声过后，电话被接起，刹那间就传来钟昀焦急的声音，他在手机旁久久等待，却始终等不到季骋的电话。
“她昨天出车祸，驾驶司机疲劳驾驶，当时太阳太大晃眼看不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