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花枝一阵轻颤,水珠从枝叶上滴落,巴哥快活起来,看看这个、嗅嗅那个、舔舔唧唧、挠挠脑袋……从天台的这头撒欢到天台的那头,又从天台的那头跑回到天台的这头,刨一刨花里的土、咬一咬家具上头的坏步、拉一泡屎、挤几滴尿……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过了不知多久,巴哥终于抬起脚往他们方向走来。
闫飞航有些按捺不住,但也不得不承认,奚星海说得非常有道理,……即使他现在冲出去,即使他跑得比狗快,即使他成功逮着了那只狗……他也不能拿那只狗怎么样,……既不能跟它互咬,也不能在它头上留下一泡屎尿。
闫飞航怀疑他在病急乱投医,“你确定?”
闫飞航的脸上出现兴奋的神情,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奚星海按着他的肩膀,叫他有点耐心,再稍等片刻。
男人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许是看见了旁边的奚星海,许是看清了他们二人的打扮,……普普通通的居家服装,继而意识到他们或许并不是网络上疯传的、无差别伤人的犯罪分子
太弱小的生物不适合同自己作对,还是对付狗主人比较划算,闫飞航暗暗想道。
“你别说话!”奚星海忽然拽着闫飞航的衣袖,对闫飞航道:“你别瞪它,它能感觉到,你也别看它,别引起它的注意,我们就这么站着,它不会注意到我们的……”
“就是这户了?”闫飞航问。
“我靠!它来了!”闫飞航说。
他没能成功,一只脚抵住了门缝,男人抬起头,看见面色不善的闫飞航。
奚星海的眼睛亮起来。闫飞航也跟激动起来。
可这里已经是顶楼,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他们除了往下跑去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可他们若是往下跑去了,那又大概率会错过这只狗的行动轨迹,……从十七楼找上来已经足够艰难,同样的事情他们不想再经历一次。
闫飞航还是不太相信,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点点头,抬起眼睛四处瞅,落在巴哥的身上又很快收回,奚星海也没看那只巴哥,他低头盯着闫飞航的那处。
“走!咱们赶紧躲起来!”闫飞航又说。
老实说,奚星海其实不太确定。
“应该在我们下面。”闫飞航小声推测。
闫飞航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这狗你家的?”
“嗯。”奚星海点头,“应该是……”
脚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他们便一步一步地往前跟,一层一层地往上找,脚印模糊了,他们便分头行动,脚印清晰了,他们再合体行动,就这样,从二十二跟到二十三,又从二十三跟到二十四,最后跟来了天台。
“……你跟一只狗计较个什么劲?再等一会,它迟早得回家,等它回家了,我们去找他主人算账。”
“你听我的,没错的。”奚星海拍着胸脯道。
奚星海松一口气,闫飞航也松一口气,他们对视一眼,继续往前跟去。
巴哥却没理这男人,蹭蹭自己沾屎带尿的小爪子,便摇头晃脑地进了门,男人“嘿”了一声,踢了踢巴哥的屁股,又挠了挠自己的屁股,便准备关门。
思及此,即使老大不情愿,他还是按捺着性子,耐心地等了下去。
“你回来啦。”男人低着头对巴哥道。
奚星海真的好能忍啊,闫飞航在心里感叹,由此看来,能让这么能忍的奚星海禁不住哭出声来的自己,也真的是很厉害啊,闫飞航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歪过头去看那头的动静。
“等、等一会,”奚星海又道:“等门开,抓现行……”
一下、两下、三下……门没开,巴哥呜旺呜旺叫了两声,门还是没开,巴哥的叫声更大了一些,这一下子,门终于开了,一个穿睡衣顶鸡窝头的男人站在大门口。
“嗯。”奚星海点头,肯定他的推测。
到了十三层,巴哥犬没再拐弯,而是径直往前,走过安全通道的大门,它走到门牌号为1301的住户大门口,然后它抬抓,挠了挠门。
……这里是第24层,他们家在第17层,他们需要知道巴哥犬住在哪一层。
闫飞航的个头比这男人高,身材比这男人壮,面相更不必提,男人只看他一眼,便似跟个被人抓着了尾巴的猫,作出攻击和防御的状态,“你要干嘛?!”
事实证明,他们赌对了,巴哥犬的确对他们没什么兴趣,路过他们旁边,略略抬眼看过他们一眼,便又摇头晃脑地继续往下走去。
天台上空无一人,靠墙的角落搁置着几件废弃不用的家具,迎风的那头摆放着几盆枝叶凋零的花。昨夜下过雨,家具上残留着许多未干的水迹,花枝上停驻着许多晶莹的水珠,而在这些水迹、水珠、花与家具的正前方,一只矮矮胖胖的巴哥犬摇头晃脑地行走于其间。
他们跟在巴哥犬的身后,从二十四层下到二十三层,又从二十三层下到二十二层,从二十一层下到二十层,十九、十八、十七……一路往下,直到十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