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看见顾远书神情露出一丝错愕，但只一瞬间就掩了下去。
裴媛做事，一向是留三分的，但上午开会话说得太满，当天晚上就遭了报应。
会议室的墙壁是毛玻璃隔断，任千山看着裴媛专注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出了门。
回答错误。
他听陆斯年抱怨过，没想到世界这样小。
裴媛心慌意乱的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拿过扔在副驾上的手机。
没有一个字是他想听的。
裴媛伸手随意在文件上点了点，“他追过青淮，前一阵子她住院的时候都追过去了，被陆斯年撞个正着！”
是在她家？！
“那你呢？”他问，“你那个前男友，没回来骚扰你了吧？”
今天的视频会议主要是双年展的中端沟通，会议室的屏幕上满满的全是各方人员。
难得今天事情顺利，顾远书让她早点下班好避开高峰期的拥堵。她开开心心开到爸妈家楼下，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算了，他想，人就在这里，来日方长。
任千山认识的顾远书，总是给人一种万事在握不动声色的感觉。他总是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多说，永远谈笑风生，永远滴水不漏，叫人看不透。
“原来是他？”顾远书抬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顾远书看着屏幕，拿过一份文件放在两个人中间，装作讨论文件的样子侧过头，“怎么说？”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身体因为紧张而僵着不能动弹。
任千山看了他一眼，转身追着裴媛的背影而去，却被顾远书一把拽住了手臂。
那，他是在楼上？
顾远书也察觉了，他看了一眼任千山，两人的目光相碰，又一同看向裴媛离开的背影。
任千山也很错愕，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顾远书的面上看见过失算的神情了，这一分钟内，他竟看见了两次。
爸妈会不会说她处理不好个人问题，害他们跟着收拾烂摊子？
“我先去开会，有话空了再说。”顾远书松开手，懊恼于自己今天的失态，收敛心神大步回了会议室。
任千山是早就大大方方说了自己对裴媛有意思的，但是顾远书却是在这一刻才惊愕于自己的“失态”。
“好呀。”裴媛转过头看着他，“您可是行业标杆，我还有好多东西想跟你学呢。”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在彼此复杂的目光中闭嘴。
--
她爸妈都知道他们分手好久了啊，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任千山心头猛地一跳，又听他对裴媛说：“雅克要来永宁。你是本地人，又是斯年和青淮的朋友，跟我一起接待吧。”
他大概是来求情的？
可是，该找谁呢？
停在她家楼下的，赫然是袁晗的那辆黑色宝马！
“我——”
还想复合？
这话里他竟然带了一分能被人察觉的欲盖弥彰。
她应了一声“好的。”就回会议室接着开会了，徒留茶水间里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又彼此试探。
现在，不用说裴媛也知道，肯定是时雨买了打发他玩儿的。都这时候了还巴巴的开着，还好意思开到她家楼下来。
***
这是要干什么？！
可真不像他。
他不想看见他们在一起。
“那...”顾远书不着痕迹地试探，“跟着我...我是说，在这里工作，感觉还好？”
俗话说，话不能说太满，事不可做太绝。
他以前开的是一辆银色的本田，后来升职了，说是接了好些大客户，所以才特意换的宝马。
裴媛去白山，是最好的人选，但是他竟然留下了她换赵沁去；接待雅克，他一个人足矣，而他竟要裴媛帮忙，而放着现成的任千山不用。
最可怕的，是他突然明白，起初留下裴媛是因为他怕任千山陪她出差。
“你留下帮我。”
“你——”
裴媛看见了周衍的面孔，压低声音凑近了顾远书笑道：“新筑这个建筑师，青淮也认识呢。”
“没有。他其实特别要面子，咱们在停车场碰见他那回...其实已经很下他面子了，他指定不回再搭理我了。”裴媛的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处，微不可见地笑了，“没人管着我，也没人整天看我这不对那不对的，可真好。”
“轮到你发言了。”她的指尖在他眼前的笔记本上点了点，轻声提醒。
还有，她要是现在上去了，会面对什么场景？
她看向他的眼眸里闪着愉快的光，目光那样坦荡大方，叫他产生了一种毫无来由的沮丧。
“招待人谁能有我在行？裴媛你有事儿尽管给我打电话。”任千山借机插了一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