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蝎终于不再羞于开口唤爹,反而会偷偷地多唤两声。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甚至自己都把那个想法压在最深处,平时不敢想。
秦择抱着他,任由他哭,直到秦蝎哭累了,哭倦了,彻底昏睡过去。
宗主后悔了,他说他想认我。
秦蝎曾经妄想过有一天,他爹或许会认他,会跟他说后悔过去太严苛对他。
月明星稀,月光下水面波光粼粼,那被河风吹起的层层涟漪是秦择波动的心。
秦择握着他的手,透着两分语重心长:“阿蝎,人是会变的,尤其生死边走过一趟。”
秦蝎像个木雕,好久才听见艰涩的声音:“为…什么?”
但小二很快就离开了,父子两人对坐吃饭。
秦蝎掐了自己一把,疼的。他嘴角总也压不下去。
他被很多孩子叫过爹,但是不得不承认,每一次都会给他不同的体验。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树叶,也自然不会有相同的“孩子”。
秦择似笑非笑:“怎么,非要我大早上给你喂几壶樱桃酒才成。”
秦蝎靠在男人的肩头,听着耳边的呢喃,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那泪意如洪水决堤,迅猛突击,秦蝎几乎泣不成声:“爹,爹…”
“去岁便想认你。”秦择扯了扯嘴角,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明明是血缘相连的亲人,但是他却连个奴仆都不如。
秦择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爹在。”
晚饭时候,秦择温声道:“饭后我们出门。”
也不知秦蝎听进去没有,他只是哭,一边哭一边唤着爹。他像是哭诉多年的委屈。
秦择说起练功走火入魔之事,半真半假唬住了秦蝎。
更要命的是,记忆回笼,秦蝎脸色爆红。
只是昨晚哭太多的后遗症,秦蝎眼睛还有点睁不开。
秦蝎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秦择直勾勾盯着他,眸中涌动着一种晦暗的光:“秦蝎,我想我应该是真的有几分悔意。”
秦择已经叹无可叹,他面对秦蝎时叹息的次数太多了。
秦蝎以为他该是很开心的,甚至欣喜若狂,但这会儿居然有点儿懵。
美梦成真,美好的不真实。
他们没有离开客栈,秦蝎整个人都晕乎了,他站在窗边吹风,但脑子一直发热发烫,不停回荡着早上他爹…宗主…说的话。
秦择会在下雨的时候,带着秦蝎在屋檐下烹茶,下棋。像是寻常父亲教导孩子一般,也会与秦蝎说笑,气氛温馨的让秦蝎几乎以为自己掉进了蜜罐里。
所以每一声【爹】也是不一样的。
秦择解释:“今晚城里举行蜜桃会,十分热闹,听说猜灯谜作诗作的好能赢走最大最多汁的桃子。”
他沮丧地低下头。
这个晚上秦蝎什么梦都没做,一觉至天明。
秦择知道秦蝎对桃毛过敏,亲自提着。回去给人削皮,让秦蝎吃了个够,秦蝎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过去不懂宗主为何如此憎恶他,现在也不懂宗主为何突然悔了。
秦蝎犹豫一会儿,给秦择夹了一个肉包:“宗主尝尝。”
秦蝎眼睛亮了亮,晚上逛街,他看着他爹才智过人,压过一干书生,赢走了蜜桃。
吱呀一声,秦择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小二。
他梦寐以求的情景都实现了。
秦蝎:“嗯。”
第166
秦择打断他,把人扶起来:“你醉了,我没醉。”
秦择带着秦蝎品尝沿途的美食糕点,明明有近路,却非要雇一艘小船,中途还带着秦蝎一起学习划船。
他昨晚干了什么!!
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梦,现在耳边却听见了。
很清脆的一声,没有犹豫,像是心里那么想,嘴上就喊了。
本来快要止住哭声的秦蝎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会儿,随后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怎么会没有委屈呢。
秦蝎含糊应了,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宗主。
小二殷勤道:“公子,小的伺候你洗漱。”
“酒后吐真言,嗯?”
他的眼睛里映着碎光,仿佛比星辰还亮,柔和宽厚。秦择顺应自己的心,倾身抱住了秦蝎:“爹在,阿蝎。”
秦蝎吓的差点咬着舌头,起身跪下:“宗主,属下昨晚…”
秦择带着他游山玩水,千里之外的秦莒被山堆般的公务逼的爆.炸,然后“炸”过之后,仍然要继续忙活。
秦择: “这有什么,你不会,我会就行了。”
他冷不丁对上秦择的目光,笨拙地改口:“我,我不会作诗也不作对子。”
秦择抚摸着秦蝎的后脑,柔声道:“阿蝎,爹或许是有一点后悔了。”
秦蝎脸色微红:“宗主,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