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到客栈小店,颜倾辞着实费了一番口舌,不仅将价钱降到十分之一,还免去前五十盘的分成,等于白送他们,颜倾辞给每家一份不同的菜谱,若不好,以后不用便是,若受了追捧,也可以到她这里来买其余菜方。
溪岚颇觉心累,让她们先吃,她则从未上锁的窗户翻进,一落地,梳妆台边坐着独自生闷气的颜倾辞,她抬头看她一眼,轻飘飘转向另一边描眉。
酒楼的掌柜恃财傲物,独霸一方久了,难免不信这些,以为她是骗子,命小二将几人赶出去后,还说如今的漂亮女人正事不干,整天想着歪门邪道,当他是傻子呢?出来骗人倒不如去青楼卖身,那里赚钱多轻松!
颜倾辞被她摸得呼吸一重,全身的动作都变得僵硬不自然起来。
墨月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妥:可万一那些人不老实,不如实说到底卖了几盘菜,我们又怎么按盘子收钱呢?
回去路上,给小丫头们各买了一根糖葫芦,墨月仍气愤不已,边走边骂:那酒楼的掌柜忒不是东西,竟敢这么冒犯小姐!亏得小姐头脑好,签下两家香粉铺子与三家客栈的供约,不然我们此番得白跑一趟了。
我只是气不顺,你莫嫌我烦。
颜倾辞狠狠瞪一眼溪岚,她分明瞧见她给那两人使眼色!胳膊肘往外拐!扔了扫帚,闷进屋中把门一锁,无论墨月怎么敲都不出来。
颜倾辞一笑:镇子人口不多,能卖多少我心中有数,先便宜他们几天,待镇上人好上这口后,我再收回菜谱
溪岚不敢劝,生怕人走了她又来闹自己,只微表歉意地给宴无涯落归途递了个眼色,二人表示理解,暂避回山中。
照你说,你既然是这样无情之人,那为何还要特意翻窗来哄我?你在意我。
颜倾辞好奇:你就不会心寒?
还是不理。
吃完饭,溪岚上山开垦新地,华年跟去帮忙。颜倾辞也不闲着,带着墨月和绮梦流绥,先给村子的各家各户送了些土鸡蛋,算是结下邻居交情,又到镇中逛了一圈,与唯二的两家香粉铺子的老板娘打好交道,白送给她们一些自制的香粉让她们试用兜售,若觉得好,改日可放心购买,她说会给她们按最便宜的批价算。
这死人掌柜,好没教养!满口喷粪,看我不打折他的牙! 墨月撸了袖子就要冲回去。
我知道你气她不在场
我的心本就是冷的,你的寒气伤不到我。
你说得不错,我算不上什么侠,可症结在于,我也并未想当沽名钓誉的侠。当年被师父带走时,我便算半个出家人,尘缘事迹早已断干净,孑然一身,各人自有各人运,哪里轮得到我去搅合。
你是憋屈太久,撒出来就好了,不过以后只准对我撒气,不能对旁人胡乱撒一通,易使人心寒。
不理她。
颜倾辞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调笑:我看你口是心非到什么时候。
颜倾辞离远了,抬头仰视这人,溪岚正巧低头,二人目光对视上,冷冽遇上炙热,难免不被那温暖感染。
院里剩下不知所措的华年,墨月从膳房端着午饭出来,见少了两人,便问她们哪里去了。
有你爱吃的时蔬。
死了!
已经很美了,无须再画。
镇子不大,仅有几家客栈与一间酒楼,颜倾辞进去转了瞧,便见这些偏远地方的菜式简单,家常模样,品相也不好,比不上都城里花样多、卖相佳。她找上掌柜,说自己祖上有品菜名舌,曾写下所有尝过之菜的做法,若他们想要,便可免费赠与他们,只不过每卖出一盘子这菜,掌柜的就得分出五分之一的菜钱给她。
我哪里是气她,我是气自己, 颜倾辞坦然,气自己文不成武不就,气自己没有能耐力挽狂澜,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眼前 说着,她抽泣起来,越发自轻自贱,我就是个废物。
颜倾辞摇头:对方用不用还没个定数呢,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明日起早,和我一起去山里多采些花来罢,我要用来做香粉。
颜倾辞依偎进她怀里,把半边身子交托物儿般交托给溪岚,侧耳贴在她下肋骨处,手圈着腰,患得患失地搂紧。
溪岚最先移开目光,拍拍她的肩膀,出来吃饭。
我在意守诺。
吃午饭了。
新月既残逢华英(四)
听她这么说,颜倾辞更愤怒了,不经过问,就拿着扫帚往外赶人。
等了半晌,不见宴无涯发难。
怎么会? 溪岚将人揽进怀里,手一遍遍抚摸她的脸颊,是这世道不济,是他们人性泯灭,你一个受迫害之人,怎好将罪过全揽在自己身上?错的不是你,是这没天良的世道。
颜倾辞拦着她,看向酒楼牌匾,冷冷一笑:莫同他一般见识,日后自有他来求我的时候。
溪岚轻叹着走近,一手按着她左肩,另一手夺过她手中略显粗糙的漆眉笔,对着铜镜抚摸她的眉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