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苏曜冲上前，一把将她抱住，迅速避开。四周围的无踪卫也顷刻涌至，手中刀剑皆指向顾氏夫妻。
她在他怀里轻轻打了个颤，他俯首在她额上吻了吻：“没事了”
她终于清楚，他若活着，自己为人儿女终究与他脱不开干系。
“嗯？”他的声音在床幔外响起，不过多时，床幔被揭开。
这件事他们先前已聊过许多次，她知道父亲该死,也每每都会说该杀了他。可她也知他今日为何还要这样来与她商量,因为先前就算是她自己,心下也觉得若到了最后的关头，她未必能狠得下心。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怔然转身，迎面撞上父亲双目大睁、嘴角渗血的面孔，惊叫翻涌而上，却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顾燕枝松气，咬了咬唇，又问：“我爹娘……”
“元良……”顾白氏行至顾元良身前蹲下身，顾元良猜到她要做什么，眼中顿时怒意毕现。却因被封了穴道，挣也挣不了。
顾元良的手还伸着，用尽力气想抓住顾燕枝，直扯得手腕上的骨头与青筋都变得明显。
“我不见。”她旋即摇头,“若不是我娘相助,若不是林城出手快,此时此刻已经死了的就是我了,还有什么好见的。待他死了,我去给他上三柱清香，就算了了。”
顾白氏立在那儿，既不敢看他也不敢看女儿，视线落在溪流上：“这便是药方了。解药……原有几颗现成的，但他前些日子逼迫江湖人士为他办事，用计给他们下了毒，来之前将解药给了他们。”
“解药……”她忽地辨不清先前所见是梦是醒，不安地望着他，“拿到了？”
“元、元良……”她不敢看他，双目空洞地一味摇头，“元良，对不起……对不起。但燕燕……燕燕……”她惶惑地看着四周，好似什么都没看进去，自言自语似的呢喃，“我得救她……我得救她……”
短短的三个字，直让她自己也一惊。
她就这样怔怔地任由他抱着，不知走了多久，她在筋疲力竭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顾白氏滞了滞，抬起眼睛，怔怔地望着林城：“你们……你们给他个痛快吧。解药我……我知道！”
过了不多时，他好似察觉自己已没有还手之力了，那张狰狞的面孔缓缓转过去，看向妻子。
“诺。”两旁的无踪卫沉声一应，便要押顾元良走。才走出两步，顾白氏蓦然回神，一下子扑去：“不……大人！”
顾元良将药方纹在胸口处，每个字约莫指节大小。
他应是自己私下里刺的，刺得并不多么讲究，整张皮肉看起来都有些嶙峋可怖。
苏曜深深地看她一眼，坐到床边,将她揽到怀里：“待陈宾验过解药的方子，我会给他个痛快。这些日子你若想见他，就告诉我；若不想……”他顿了顿，“就只当他已经死了。”
唯有他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此后,日子日复一日地冷了下去。陈宾很快就验过了那药方,说当是解药无误。但为稳妥起见,制出的解药终是没直接让苏曜服下,而是先
顾白氏咬咬牙，伸手解开他身上的薄袄，又解开中衣，一个个字迹显现出来。
顾白氏早已吓得跌坐在地，察觉他的目光，她猛地打了个战栗。
苏曜扫了眼那药方，示意林城将人带走，便转回头，再度将顾燕枝抱起来。
在她冲过去前，林城眼疾手快地将她挡住：“夫人。”他冷声，“夫人可别犯糊涂。”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灵犀馆的床上。
她说罢就放开林城，跌跌撞撞地像顾元良走去。两侧的无踪卫自要挡她，林城略作沉吟，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退开。
“拿到了。”他点头。
顾燕枝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抬起眼睛：“杀了他。”
是父亲的刀斩断了她最后的情分。
结束了。
“好。”苏曜点了头。
是刺青。
林城从山壁上纵身跃下，探手封了顾元良几处穴道，一把拎起：“送去诏狱，问出解药所在。”
两人对视一瞬，他的手伸过来，在她额上一按：“不烧了。”
苏曜将顾燕枝放到溪边大石上坐好，听到顾白氏的话，不禁转过脸。
第96章 解毒 顾白氏神色平静：“多谢陛下。”……
传入她耳中的声音轻而温润，他舒了口气，又说：“回家了。”
他额上的青筋也同样明显，随着鲜血大口涌出，越绷越是厉害。
顾燕枝缩在他怀里，好似并未将这些话听进去，心里却涌着一股说不出的喜悦。
顾燕枝一瞬的恍惚，看着面前的一切回不过神。
“你娘暂且安置在了皇城中的院子里，等你好些再见吧。至于你爹……”他低眼，“燕燕，我不能留他。”
这一觉睡得昏沉，顾燕枝缓了缓才想起发生了什么，惊坐起身：“苏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