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偈一下就悟过来了。他大声道:“我的嫡亲丈人老泰山您万福金安!”
小韦咽口水,跛着脚亦去献宝。马政将宝剑持在手中,翻覆看了几遍,淡笑道:“是你父亲的剑。韦子变,真是好剑,好剑。”
“韦使君也与家父有旧。”秦偈不动声色提了一嘴。
达达是小粮家乡称呼男性长辈的叫法。也有些市井里的歪解,认为这是种不当的亲昵。
马政一愣:“你说什么,什么老丈人。”
小韦偷偷看过去,发觉受兵器寒光照映,老丈人的眼睛,是一双世所罕见的浅灰色眼睛。
马政,马京兆,现在只任着领空饷的闲职,因而有了大把时间来继续少年时的侧帽风流豪侠义气。但在开会打瞌睡画小人的府衙内待久了,多少与当今的江湖有些脱节。比如他不知道,小人百分率较他年轻的时候上涨了百分之八十。
“让你把剑给我。”马政目光微微一侧。杀气顿生。
小韦自然敬重这样刚直质朴的长辈,虽有点尴尬,还是礼貌道:“伯父好。”
秦偈平静道:“小辈不敢。”说着双手将自己弯刀献上。
小韦疑惑:“您骂谁?”
小粮一拱手,和父亲老实解释:“达达,这两个男子,一个是小粮的夫君,另一个,也是小粮的夫君。”
小韦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在偷着骂自己的爹。他隐约知道,父亲韦豹,韦子变,与这位京兆公年轻时颇为交好。自从韦豹左迁西北,两家联系就渐渐疏少。后来韦豹再次回到京畿时,马政又飘然回到自己的关外故地了。
马政颔首,想起什么似的,对秦偈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想砍我。”
小韦刚刚起身,又快跌倒了。马家人怎么都这么不在状态。
马政冷哼一声接过,但这弯刀对他来说并不伏手:“剑。”
两个少爷公子被老丈人缴了械了,也不敢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各怀杂绪地沉默不语。时至壮年尾声的马政对着大漠圆日举起一刀一剑,从出仕到半退休,他一直搞着文秘工作,但就是爱点强身健体的武装活动,大概是祖上传下来的将种精神。高大健硕的身体在风沙中依旧稳如磐石,他仰头,漫不经心地打量两厢兵器。是恶毒的血槽,还是华美的文刻,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怀利器的人,到底有怎样的心思。
小韦听小粮讲起情敌履历的时候就咂摸出来了。几家人之间都是沾亲带故的,真打起来很伤和气。秦偈年纪比韦马二人都小些,属于新一代京洛公子,连老家方言都忘得差不多的那种,大概对旧世家之间的面子问题不很在意。当然小韦本人抢婚也不是什么地道的做法就是了。
“是么。”马政反应快速,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跟着抱拳,“两位,本人近年都在关外活动,家里一应事体都由小粮她大伯关照,所以并不知道二位的身份,请多包涵。”
“你父亲是很好的人。我们几个人,都是老相识了。”马政说着亲厚的话,脸上却不见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