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也是熟悉的。
景梵的动作僵了一瞬。
云殊华哑然。
“……”
他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息着，冷汗顺着额角淌下来，还没完全平复下来，就又踏上去往两域交战的路。
说罢，他对着灵绍逸摆摆手，转身离开了这里。
景梵眨了眨眼，一向清冷的、生人勿近的表情有了变化，多了一丝恍惚与迷茫。
背着光，云殊华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心里没来由打了个突。
“嗯，”云殊华抬头看了眼茫茫夜色，“时间不多了，我要暂时离开，就在此别过吧。”
心中复杂的滋味翻涌起来，云殊华定睛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机，况且，你认为我们之间的问题是重新来就可以解决的吗？”
他睁开眼，朦胧中只见无数次睡梦中见到过的少年就站在自己身旁，安静地看着自己。
睁开眼，就望见景梵捧着他的脸,眸光晦暗,神色认真。
等到眼前的景象全都换了副样子，云殊华才扶着道旁的一棵树坐下来，立即打坐。
转念一想，那人都在玉墟殿受了那么久的苦，怎么还会愿意回来看他呢，怕是恨他都来不及。
“对不起。”他说。
云殊华一时没反应过来，愕然开口：“你……你说什么？”
“……”
景梵用眸光描摹着他的样子，忽然从桌前站起身，目光一寸不离地走到他面前，将他逼得步步后退。
要趁着天亮之前，将玉令送出去。
景梵紧紧拥住他,迷恋地嗅着记忆中熟悉的味道：“回来吧，我们重新开始,以前的情况永远不会再发生。”
他竟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云殊华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有人无声闯入，呼地一声吹灭燃烧的灯芯。
云殊华抱臂看着他：“夜深了，你该睡觉了。”
分别时不过入夏，如今已到了夏季的末尾。
灵绍逸迟疑了一会，才说：“那好，你一定要小心。”
说着，他便抱着孩子要跪下来。
回想到之前经历过的一切，云殊华眸光黯淡下来，说：“如果你说的是这件事，我想……应该不行。”
第100章 一枕槐安
烛泪浸满灯罩，细碎的烛火忽明忽暗地闪烁。
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他们彼此之间，谁都不应该说对不起。
少顷,云殊华感觉到景梵的手指勾住了他鬓角的发丝,一点点地,将额上的碎发拂开。
他不想在灵绍逸面前露出端倪，便说道：“我身上还有一枚玉令未交到东域，今夜恐怕不能离开这里。”
景梵深呼吸，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云殊华却摇头道：“你带着涟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好好休息，明日天一亮我就来找你。”
景梵伏在案前，俊挺的眉微皱着，一手支着额略作休憩。
一定要在分别到来的时候，再见他一眼。
“怎么了……”
“……你要去前线吗？”灵绍逸询问，“那里太过危险，我和你一起去。”
尽管夜将二更，帐子里的灯还未灭。
体内的毒原本有两颗浮骨珠压制着，这些天一直相安无事，熟料今夜体内的平衡被打破，便又开始出岔子。
云殊华再度将他扶起，刚说了句不急，就感到喉间涌上一抹腥甜之感。
做完这些动作,景梵如获至宝般地将他按在怀里，哑声开口说了话。
今夜闯入军营，本来打算借机看一看他，没想到景梵会和他说这些。
这样一想，他们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这应当是一场梦才对。
数里之外的营地，一切秩序井然。
云殊华调息许久，忍受着太阳穴刺痛之感，这种折磨持续了半个时辰，便渐渐消退了。
就见男人伸出手，一把将他揽在怀里，扑倒在床榻上。
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呼吸交缠,没有人肯率先打破沉默。
“我们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做,除此之外，我和你并不适合──”
守夜士兵交接之际，无人发觉一个不速之客闯入将军的营帐中。
不过是一个细微的动作，景梵便醒了。
重心不稳的感觉让云殊华下意识闭上眼。
周身陷在柔软的被衾之中,过了许久，都不见伏在身上的男人有任何动作。
云殊华抬起手，在空中僵了一瞬，旋即轻抚上他的背：“你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了吗？”
“我不在的时候，你每天都睡得这么晚吗？”
“……求你，”景梵打断他，低声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一句急促的、简短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