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贺昀作手势往下压了压，“行了行了，探究个时长把你们这帮大姑娘乐成这样，咧嘴笑得把我三里地外耳聋多年的姑奶奶都震醒了。”
他抬眸望去，上场的俩人一身黑色布料大褂。逗哏演员约摸着三十多岁，发稍微翘略长，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就很平易近人，站在台边双手合十，弯腰感谢着来上货的姑娘们。
待黎煜看清他的脸，忍不出低低地“咦”了一声。
就在上货差不多零零碎碎结束的时候，顾贺良忽然掀起眼皮，望向后面，冷不丁开口道：“嘛去啊您？”
“哦，上厕所啊。大哥，您头一回来？”
立刻有人跟着喊道：“既然姐姐可以，那妹妹也可以！”
顾贺良道：“不妥，这门课题比较私密，不适合带女学生。”
黎煜本来正有些犯困呢，看见一票人乌压压地起身来到台前，将手里的什么图册书本一并堆到了台上去。
全场都跟着
“不过按照道上的规矩，你得把论文一作都给我。”
由男生来搭，这一茬就很精妙，已经有人开始笑了。
“好，那趁这位大哥不在，我们抓紧开始。”顾贺良也不继续多说，递话给了调好话筒位置的周贺昀。
那人点了点头。
“我是高跷艺术家！”
紧接着，全场观众就听见某知名毒舌捧哏承诺道，“看面相，你我有缘，我可以收你。”
“听着新鲜，您别寒碜我，您说说您是什么艺术家啊？”
而另一位想必就是顾贺良了。他只站在桌旁并不上前，垂眸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打开又合上。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副隽雅的画卷，让人移不开眼睛。
黎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是因为气氛就到这了，一时心直口快地接道：“那您收了我吧？”
这不是昨天在舞室接走顾念，还视他们为洪水猛兽那个男人吗？原来是这么出名的相声演员，和自己的职业天差地别。
“噫~~”观众听到了这句，才心满意足，发出喝彩声。不但讽刺了有些注水的教授，还巧妙地把这个包袱收了尾。就是说嘛，毒舌哪有心软的时候，虽迟但到！
“原来如此，我还寻思这攒底都不看，是前面几段相声给您方便的时间不够用呢。”
“那种小事不值一提。”顾贺良一边在嘴上翻着周贺昀递过来的包袱，一边微微倾身，注视着黎煜。
这算是入了《窦公训女》的活儿了，前面互动的时间长短掐得刚刚好。
周贺昀找场道：“怎么了大教授，这是遇到了上次写论文没给您挂通讯作者的学生？”
“好家伙，敢情通讯作者您还看不上眼呢？大家伙儿，这可都看到了他的学术水平了吧，那跟我这德高望重老艺术家真是天差地别，我都不想和他站一个台上，丢面儿啊！”
就在大家等着看顾贺良如何应对的时候，却见向来沉稳从容的顾贺良竟望着黎煜而顿在了台上有两三秒。这段空档期虽然转瞬即逝，但在刚刚密集的包袱笑点里显得像突然卡壳了一样。
常说好的相声演员吐字发音都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是门硬功课，观众离得多远也能听见，离得多近也不觉得吵得慌。
好嘛，这又提到了时间问题。全场大笑，就连黎煜也忍不住抿了抿嘴，心想顾贺良说话虽然听起来委婉，背后的意思可真够毒的。
拿前面出来表演过的演员砸挂其实很常见，但从顾贺良这儿一本正经地说出来，笑力十足。
不过这身大褂穿起来的确怪好看，好像是从民国燕园走出来的学者。黎煜托着下巴，他有点理解为什么粉丝称顾贺良为教授了。
“哈哈哈哈！”笑声立刻再次响起，都听出顾贺良这是在夸耀他们的节目呢！
周贺昀稳稳地接住了递过来的话头，“行，等大哥一回来，咱们散场关门了，吓死他。”
“太近了太近了！”
顾贺良的名气兴许都是这通身的气派打出来的吧？这样一个人，黎煜打死也不相信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不过多半耍宝的活儿都是逗哏来做，捧哏嗯啊去您的吧那几句台词，倒是也没影响。
“啊啊啊顾贺良好帅！”
“嚯，那前面几段相声的时间是不够大哥方便的。”
这还是黎煜头一回听见顾贺良说话，一口普通话很标准，咬字也很清晰，不急不缓地将每个字都递到耳边，听得人心里透亮。
那人被众人盯住了，笑着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
在笑声中，一个女孩搭茬道：“教授！收了我当研究生吧！”
“毕竟来听教授说相声，就得带点研究精神。”顾贺良连拿自己砸挂都不手软。
这一教导主任的口吻惹得大家笑出声来，纷纷向后看去，是后排一个人起身在往外走。
这回轮到黎煜发愣了，他回望着顾贺良一时不知如何回应，默默地把口罩往上提了提，遮住了小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