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
纵使能上战场杀敌，纵使能风里来雨里去，可她终究还是一名女子，一名也会为感情所困的女子。
她的心中暗暗一喜，看着对方抱着自己往床边儿走去。
“沉璧，”他又一皱眉，出声，却是站得笔直，“你这是做何？”
还有零星的期冀，也在她的眼底弥漫开来，连同那腾腾雾气，映入宋睿荷的眼底。
“先把这场仗打完，”男子别开了眼，而后又补充一句，“先同小楚国把仗打完。”
她咬了咬牙，“阿爹前几日曾来找沉璧，同沉璧提起过与殿下的婚事。沉璧唐突，斗胆来询问殿下，关于这桩婚事的意思。”
闻言，男子将眸眯起了，“沉璧，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吗？”
因为是在军帐中，屋内的设备十分简陋，男子一手挑开床
【7】
仗有千千万万，何时能打完？
她说的明晰，又热烈。
往日里的百般心思千万言语，在这一刻犹如洪水决堤。她突然将身上的被子掀开，在对方略带着讶异的目光中跳下床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寒冷，她伏在地上的身子竟然轻轻颤抖起来。那颤意十分细微，却还是一分不差地落入了宋睿荷的眼底。
她忽然变得万分拘谨起来，因是在冬天，她将水杯捧在面前，热气腾腾的水面上不一会儿便升腾出一层薄薄的雾气来。
尽管这般，她还是赤脚小跑到男子的身后，微仰着面，咬了咬唇。
捏着杯壁的手紧了紧，一层热气扑颊，浮到眼前，让她看不真切身前之人的神色。男子就这样隔着一层雾气凝望了自己一眼，一下子，让沉璧想起一句诗句来。
她吸了一口气，终于将心声缓缓托出：“沉璧越携尹家军，誓死效忠殿下。沉璧连同尹家军，愿呈于殿下身前，殿下笑纳，是......沉璧之幸。”
沉璧感受到他的气息正缓缓上前，不由得紧张地攥了攥袖角，男子将臂一伸，一阵风声划过，那人已将床上的被褥扯下，轻轻覆盖在她的身上。
她一摆头，“沉璧不回，若是殿下不应，沉璧便在这里一直跪着。”
男子的声音不咸不淡，甚至不带一丝愠意，却让她将衣角攥紧了。
那一纸婚约，还算数吗？
宋睿荷瞧着跪于地上的女子，默了一默，还是无奈地上了前。
对方镇定自持，她却沉不住气了。将心一横，她上前去。
眼中情绪忽闪不定。
“殿下。”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来的勇气，她用力挣脱对方的手掌，又险险往后退了半步，将整个身子又伏于地面之上。
单薄的身形被棉被裹住，脚下一空，自己已被凌空抱了起。男子双眼平视，只余她一个线条分明的下颌，却是清俊异常。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刺得脚心发疼。
言罢，便抬手，似是要搀她回床。
宋睿荷皱了皱眉，拢起的眉心中掺杂着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凝眼瞧着面前的女子，看着她突然伏地了身形。
“睿荷殿下。”
喉咙间突然被灌入一阵猛烈的涩意，凉风席卷而来，她猛烈地咳出声，咳得胸腔阵阵颤动，整个人仿若要被撕裂开来。
她......
她低低地唤了对方一句。对方偏过头来，垂下眼，却是低叹道：“天冷，你身子还未好，先上/床去，莫要为日后落下病根。”
“此刻外患为平，内忧未定。前又小楚国攻袭，后有夺嫡迫在眉睫，殿下......”
可她却非要刨根问底，“若是打完仗呢，殿下，您会娶沉璧吗？”
她咬了咬嘴唇，“那殿下会娶沉璧吗？”
斯人隔云端。
双靴未动，那人的身形亦是未动。
话语到嘴边，却难为情地打了个弯儿。
那人的身形又顿了顿，他彻底转过身子来，瞧着靠在床边儿的女子。女子两眼凝望他，眸中蛮是小心翼翼。
就在她还考虑该如何同面前的男子提起这件事时，宋睿荷突然转过了身子，眼中的笑意不减，却多了几分客气与疏离。
他迈开步子。
她追随他，当真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明显的拒绝之意，她却突然如一个小孩子般较真起来，盯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问道：“那若是我将身子养好了呢，你会......”
如此轻柔又低缓的一声，叫沉璧无端湿了眼眶。她低低道：“殿下，沉璧也是一名女子。”
“沉璧，你先把身子养好罢。”
他弯下了腰，扶住了女子的胳膊：“起来罢，莫要闹了。”
因是低垂着头，她看不清对方面上的神色，只能看见自己的绣花裙角旁，男子的一双华靴。
她想拥抱他，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
轻幽幽一声：“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