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早,”喻升从奚宁怀里爬出来,坐直身子看了一眼大亮的窗外,这才发现窗户是开着的。今天没有风,窗帘静静地垂在两侧,像谢幕前的幕布,蓄势待发。“我现在就想见她。”
管家先带人去了余枝工作的花园。现在正是傍晚,余枝正在给新植的草皮浇水,远远看到管家,身后还跟了两个挺拔的身影,虽然奇怪,还是停下了工作,余枝问管家来找谁,老陈去植物园了。
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是喻升,嗯,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叫我奚夫人。你也可以叫我喻先生。”
管家说找你,早上你说要见夫人,这不人就来了吗。
“喻先生你好。”余枝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又想,奚先生也在场,是不是叫夫人比较合适。可是比起奚家家主的夫人,她更想认识身为喻升的喻先生。
“早上她也提出了相同的问题,或许你们之间真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至少在他高考后来到首都,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管家听说夫人要亲自去员工宿舍找余枝,立刻联系了管理员,别院顿时一片人荒马乱,阵势堪比迎接上级领导大检查,总算在两人到达前把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
“是吗。”闷闷的声音传来,喻升总算愿意回应自己,奚宁如释重负般将下巴放在喻升头顶,“对不起,我应该在计划最初就告诉你一切的。可是我害怕,我怕你不喜欢,我怕你想太多。”可除了千方百计留下你,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喻升是个聪明人,听出了余枝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我明白了,没关系,首都的幼儿教育也十分完善,等小一些的那个,他叫明阳是吗,明年满了三岁,就可以送去幼儿园,到时候你再决定是继续留在这里工作,还是回老家。我想,孩子们会喜欢这里的。”
“好,我这就叫管家把人带过来。”
“对,作为补偿的一部分,让她顶替了前夫的工作。”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喻先生。”余枝胡乱点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喻先生,您要看看孩子吗?”
说着,身后的奚宁牵着喻升走上前。余枝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立刻心下了然。尽管余枝从未见过家主或者夫人,可被牵着的那位实在漂亮到过分,花园里争相竞艳的鲜花,和那人相比都黯然失色。余枝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别开目光,怕看得久了失态,吓到那看着就柔弱不能自理的奚夫人。又想自己该先打招呼的,还未来得及出声,喻升先开了口,“你好,请问你是余枝女士吗?”
“是,我是。”余枝有些激动。声音也很好听,语气温柔,声线清澈,让余枝神奇的安下心来。
“你是这样想的吗,喻升?”奚宁声音颤抖,不敢相信喻升竟然如此轻易就接受了。
“奚宁跟我说了收养的事情,您真的想好了吗?”
喻升点点头,余枝和管家走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很快来到别院。别院静悄悄的,众人提前收到消息,收拾好院子后确认不会被挑剔的老管家找出差错,纷纷躲回自己房间。好奇一些的趴在窗边朝外看个不停,心大的则趁难得的空闲
啊,果然是这件事。余枝一整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没有能一起商量的人。两个孩子都太小了,前一天还嚷着要回老家的明辉,今天就兴高采烈去新朋友家做客了。明阳更是听话到没话说,中午跟着余枝去花园抓了一会儿蝴蝶,累了也不哭闹,乖乖坐在树荫下等妈妈忙完。同事们知道余枝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对她也多有照顾,可是她总不能一直受别人的恩惠。
奚宁的话从四面八方扑向他,震得胸腔都在共鸣。喜欢,我很喜欢,喜欢一切蓬勃着富有生命力的客体,所以才会沉迷在虚无却强大的戏剧里。这样来说,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成长,一天天强壮起来的孩子,也该是我喜欢的吧。喻升想。所以我该认同奚宁的决定,并践行对孩子的生母,她叫什么来着?余枝,对,余枝的承诺。
“是的,确实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可以见余枝女士一面吗?”
“那我过去找她吧。”
“我想,我是想,还是问问孩子的意见比较好。”余枝后悔了,在看到一无所知的奚家夫人时。如果他知道了收养的孩子的亲生父亲是强奸自己的男人。余枝不敢想下去,他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她从最开始就不应该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孩子也好,奚家夫人也好。
喻升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有些惊讶,还有些好奇,好奇这个没有母亲陪伴的孩子是如何独处的。记忆里与他相伴的是爷爷弹奏的风琴,有音乐和歌声作伴,连孤独都温柔了起来。那这个连唯一的亲人都不在身边的孩子呢?
“我很喜欢,孩子母亲愿意信任你,这是一件十分荣幸十分值得开心的事,奚宁。”
“她现在在奚家?”
喻升说着准备下床,奚宁拉住他的胳膊,“我也一起。”
周围的人太过善良,让可憎的奚家家主都没那么恨了。
喻升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