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洗了一个时辰,而后,他还帮我上了点药。
我看向他,他还是那副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样子。可我已有求死之心,什么恩情什么报答,我理都不想理。
我向他求救的目光,他不可能一点也没感受到。或许,月容早已向他吩咐过什么,只是我不知道,后来也一直没问。
文房四宝,古书典籍,那些几乎等于是为我准备的东西,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月容与我没有半分干系,却妥帖地照顾了我八年。这样长的时间里,他不仅没让我干过粗活累活,还不曾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月容在我耳边道,“还记得你说会报答我么?我养了你八年,你便还我八年。八年一过,我便放了你。到时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绝不拦着。”
他房里的书我已反复看过几遍,他问我爱看哪些方面的,我答神话传说读来甚有趣味,诗词歌赋也颇有韵味,但纪传史书最是好看。
他让我好好想想,是要让我想什么?我一闭上眼,脑海中全都是昨夜不堪的画面。我索性一直睁着眼,以往我来过这个房间无数次,却不曾在这张床上躺过。
我双眼颤了颤,仍然觉得无话可说。
月容待我算好还是不好,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琴、棋、书、画,样样都是他教我的。他常夸我聪明,学什么都一点即通。
我想到了自杀,可当时的情形让我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我最害怕的事情始终还是发生了。
若时间的节点放到十四岁前,他自然算是善待于我。
香气袅袅,闻之舒适安神。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香,只记得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柔缨极自觉地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看也没看我一眼。
我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着寻死的快速有效之法。
月容凝视我片刻,起身点了一炉香,再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醒来又是一日清晨,我撑着床沿起身,身上的痛楚不适似乎缓解许多。
大约是被热气熏着了,我眼里泛出泪花,便自行抹了把脸。
事后月容告诉刘老板,那是我的第一夜。刘老板惊讶之余,给足了赏钱,一应落入月容的口袋。
但那次我并未准备好,本该服侍那位客人的柔缨身子不适,脸上抹了几层□□也盖不住病色。
可他命我换出柔缨,即是毁了我的一生。
第二天我再去他房中,便看到书架上多了几本神话传说,几本诗词歌赋,十余部纪传史书。且此后每隔一段时间,书架上便有新书替换旧书,新书变作旧书再被替换掉。
入夜后,月容将晚饭端到桌上,坐在床边瞧了瞧我。
月容给我准备了皂角和热水,亲自服侍我沐浴。他取来一条崭新的细绢,一遍一遍地替我擦身子。
那晚他喝了不少酒,柔缨勾起了火却不能承受,我一进屋,他便像饿狼看见了生肉,箭步过来吻住我的唇,两手迫不及待地撕扯着我身上衣物。
眼尾流下几滴泪,也不知是痛的,还是觉得委屈。
月容替我掖好被角,柔声道,“我的房间不会有旁人进来,中午、晚上我会给你送饭,你好好休息,也好好想想。”
再无尊严,再无廉耻之心,再无人生的意义。
他伸手抚摸我的双眼,“不吃东西倒也罢了,不休息怎么能行?你打算睁眼睁到几时?”
我便盯着海棠花看了一整天。
笔尖的毛开叉了,墨条宣纸用完了,或是砚台粗糙不好用了,我不吭声,他自会买来新的。
刘老板很快把我推到床上,借着酒劲肆意撩拨。我的衣服已被剥得七七八八,我却犹在挣扎,用尽全力推搡,却未能推动他半分。
薄薄的蚕丝被盖在身上,又轻柔又温暖。罗帐上绣着色彩斑斓的海棠花,穿插着金银丝线和珠翠,异常华美绮丽。
安稳地睡了整夜,养足了精神,我便在房间走动走动。
于吃穿用度上,我没什么讲究,但他总要留好的给我。明知再美味的佳肴摆在我面前,我也只会寥寥动几筷子,吃到七八分饱便离席,他仍日复一日地为我准备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月容让我去扶柔缨出来,我便去了。后来才明白他那时说的“扶”,实则是“换”。
那位客人姓刘,是城里做香料生意的老板,身上的花香果香木香参杂在一起,比小倌身上的香气还重。
小倌馆所有人里,他只允许我进出他的房间。他的房间里有笔墨纸砚、文学典籍,我可以随意动用翻阅。
刘老板一向喜欢清秀文弱些的,我这种最是合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