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说了。
夏目的面色煞白如雪，双手紧握成拳，好半天才慢慢松开，语气前所未有的低沉和悲伤，仿佛夏日聚雨的阴云，压抑沉沉。
“你醒了。”琴酒稍稍加重脚步，引起他的注意，“感觉怎么样？”
“他很好。”琴酒回答得毫不犹豫，“从他到我身边至今，一直很好。”
“是，我知道，因为他的死是我一手造成。”夏目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仿佛都渗着血，随之涌上的巨大的痛苦几乎摧垮他的背脊，“是我害了他。”
赤井秀一现在对“情侣”一词过敏，听到就头疼，连忙打断他的话：“之前事出有因所以没有告知你，其实冲矢昴与赤井秀一是同一个人。”
“我跟你说认真的。”为画里的海面涂上一层蔚蓝，琴酒头也不抬，“田沼告诉我，他的脑子忘了一切，心却仍记得过去的点滴。如果他讨厌你，又怎会这么快就接纳你。”
“可是你为什么要扮成两个人？”琴酒装傻装出了心得，演起无辜脸来十分娴熟，演技堪称炉火纯青，“是有不能说，或者有……呃……有特殊的原因？”
见状，琴酒平心静气地道：“过去的事，再追究只是徒增伤悲，既然田沼忘了，那就让他永远忘了吧，人又不是靠回忆活着。你也想开点。”
反应还算快。
夏目如梦初醒，回过头感激笑道：“谢谢您的收留，我已经没事了。”
安顿好他们，琴酒才坐进赤井秀一的车里。
“所以，别给他增加心理负担，也别折腾自己。”琴酒大笔一挥，画上顿时铺了一层月光，“楼下客人很多，田沼可能忙不过来，如果你已经没事了，就下去帮他吧。”
“不过……”琴酒描了几笔红，再换蓝笔，“我找人查过田沼要这个名字，关于他的那份资料上被标注了已去世，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等赤井秀一回答，他紧接着补上一句：“赤井先生不要误会，冲矢先生可能是找我有事才请我吃饭，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中午，琴酒打发店里的员工们各自出门吃饭散步聊天，又让酒茨带犬夜叉，田沼和夏目带杀生丸，出去熟悉这一带的路线和环境。
琴酒故作奇怪：“什么故意的？”
进书房，琴酒刚带上房门，就见窗前的画板旁，那个叫夏目贵志的少年望着纸上模糊的风景怔怔出神。
他打算拿这幅画作为赤井秀一请客的回礼。
眼前乍然浮现久违的笑脸，他心神恍惚，不自觉也跟着笑了一笑。
“是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夏目松了口气，眉宇间流泄出纯然的欣喜。但很快他又意识到琴酒的言外之意，刚刚放松的神情倏然紧绷：“从他到您身边至今？田沼他不是一直在您身边吗？”
这年头，妖怪都能找到对象，而大部分人类还是单身狗。
赤井秀一努力保持微笑：“我和朋友打赌输了，他提出的条件就是让我以两种不同的身份生活半年。之前还在半年期限，所以我不好说，现在时限已过，我不想继续隐瞒，才想着在今天请你出来吃饭的时候告诉你
“黑泽先生好像很在意你的员工们。”发动车子，赤井秀一调整了一下帽子角度，两缕卷曲的头发垂在鬓边。
夏目勉强笑了笑：“谢谢，我会的。”
琴酒面无表情：“……去帮田沼招待客人。”
说到“特殊原因”，琴酒看着赤井秀一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古怪。
赤井秀一的笑脸瞬间垮下：“黑泽先生，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房门开、合，夏目离开书房，脚步声逐渐远去。
系上安全带，琴酒后知后觉地发现驾驶座上坐的不是冲矢昴，而是赤井秀一，赶紧装出一副茫然的模样：“这……赤井先生，怎么是你？”
琴酒心中毫不意外，却表现得十分意外：“什么？你就是冲矢先生？怎会？你们不是……”
夏目一怔：“是……这样吗？”
笔锋一顿，琴酒看向他，平静的眸光宛若夜色下的海面，让被注视着的夏目的心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伤痛都收进心底，不再表露。
楼下一切妥当，有源赖光和田沼看着，杀生丸和犬夜叉在旁辅助，琴酒很放心，便转身上楼完成书房里那幅只勾了线的风景画。
夏目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已挂上了微笑：“我明白了，谢谢你，黑泽先生。”
说完，他犹豫地揪住衣角，又问：“田沼他……还好吗？”
琴酒盯着笔下的半成品画看了半晌，摇摇头，继续上色。
摘下编织帽，赤井秀一把脸凑到他眼前：“你真的看不出来我就是冲矢昴吗？”
……
琴酒摇摇头，径自走到画板前坐下，拿起笔开始给画上色：“两个月前，我在郊区捡到他，那时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一概忘得一干二净。遇到我之前他经历过什么我不清楚，如今也已无从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