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了一颗怀疑的种子,陈举人开始不动声色观察。
陈举人转身想要拿起昨晚随手放在梳妆台上的释义。一抬眼刚好从铜镜里看到珍娘阴沉的脸色,手里的书登时掉在地上。
陈举人一路气势汹汹回了家,珍娘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么生气,他在读书上有天份,从来都是他气别人的份,什么时候竟也会被其他人气着。
坐下后,林文和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将昨天发生的事了,“我一个外人都可以看出来令夫人待大女儿明显不如亲生。在外面尚且如此,在家里估计令千金没少受磋磨。”
这副细心周到的模样哪是能做出那种表情的人?陈举人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可他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并不是眼花。
珍娘心里惊讶,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生怕触到对方的虎须,男人不喜欢歇斯底里的女人,只喜欢温柔懂事的女人。
林文和揉揉他脑袋,“要是别人说你娘虐待你,我也不会信的。但是那女人做得并不高明。只是陈举人整日埋头苦读,才被对方骗了。一旦他留心,很快就会发现对方的破绽。”
陈举人被她捧得高兴,突然想起大女儿,“对了,到时候也给凤儿准备一个。”
陈举人猛地推开门,珍娘和奶娘唬了一跳,刚要叱责奴才不守规矩,待看到来人,吓得面如土色。
陈举人握住妻子细嫩柔软的小手,担心妻子生气,随口道,“路上遇到一个恶人,不说也罢。”
陈举人到底心疼女儿,“她若绣不出来,你也不必逼她。咱们家也不指着她做绣活。将来出嫁,给她陪嫁个针线婆子就是了。”
陈举人回头就见珍娘心疼地将书捡起,吹了吹表皮,又细心将书塞到他手里。
一碗鸡汤下肚,陈举人四肢百骸都像被人煨过似的,舒服极了。
也不需要多高明的手段,他每天晚上都会读书到子时,偶然有一天,他趁着下人熟睡,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回了正房。刚好听到自己的夫人跟奶娘聊凤儿的亲事。
陈举人没想到此人如此狂妄居然敢污蔑珍娘,他撑起身体,眼里冒火,“林兄弟请慎言。女子名声该有何等重要,岂能被人随意污蔑。你若再敢胡言乱语,当心陈某告官将你抓进大牢。”
两口子忙得团团转。
林七苏心里打鼓,“爹,看来他不信你。”
陈举人家发生的事,林文和并不知道,他现在正带着媳妇在府城买宅子。
让他万万没想到,珍娘竟然想坏了凤儿的名节,让凤儿嫁给她那不成器的侄儿,只为了让玲儿替嫁。
陈举人对古灵精怪的小女儿甚是疼爱,闻言笑了,“她性子那么散漫,竟能受得苦那个苦?我可不信。”
陈举人瞪了他一眼,甩袖离去。
“老爷,您没事吧?”
房子和下人添得很快,但铺面却不太好找。
他走的时候,雅间门被他甩得叮咚作响,可见他有多气。
她吩咐下人端上热汤,温笑着上前,给他换衣服,“老爷喝点汤暖暖身子吧。这是玲儿亲自下厨炖的鸡汤,就等着老爷回来喝呢。”
珍娘上前为他按摩肩膀,小心翼翼询问,“老爷高高兴兴出去,回来时却黑着脸,吓坏奴家了。出什么事了吗?”
另一边陈举人越想越气,同时又有些后悔,他不该为了读书人的体面努力维持自己的愤怒,他应该狠狠给那人一巴掌,让他不要胡言乱语。珍娘贤淑温静,待人体贴周到,他居然污蔑她,简直不知所谓。
凤儿的亲事是她娘在世时就帮她定下的。男方父亲是他的好友,当时两家也是门当户对。但他比自己幸运,四年前新皇登基,开了恩科考中进士。
儿子要在府城读书,他们也不能闲着,重新开一家“金不换”,再买一套心仪的房子。再添上几个下人。
四年过去,他还是个举人,男方父亲已经从五品通判了。
珍娘也跟着打趣,“谁说不是呢。平时让她坐着练会字,她都坐不住。现在说要拿针绣花,我都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不是与人争吵,珍娘松了一口气,小意温柔劝慰几句,又说起玲儿在房里绣花,说要绣个荷包给他。
珍娘面色一僵,应了一声。
等
林七苏将信将疑。
珍娘奉承道,“还是老爷心疼女儿。奴家就想不到这些。”
陈举人此刻的心是凉的,原来她为了让玲儿嫁得好,竟然想出那么歹毒的心思。她甚至从头到尾都没将凤儿当作自己的孩子,在她心里,凤儿就是个外人。
而他要为父亲丁忧,好不容易守完孝,又赶上母亲去世,再次丁忧。
林文和拱手致歉,“陈举人若是不信在下,在下无话可说。在下只是不忍心见一个妙龄女子被继母磋磨。在下也从未将此事宣扬,您若不信,就当在下从未说过。”
凤儿的未婚夫是嫡长子,凤儿嫁过去,将来是宗妇。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