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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以为，我嫁过去的头一天晚上便会暴露，我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于是，他便拾掇了家当，独自回了京，美其名曰——替我们探路。

    他这一探，便是好几年。

    而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宋家上门来提亲了。

    我对阿姐说，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他说，若是圣旨属实，便立即派人接我们回去，若是果真有诈，我们地处偏远的琉城，天子鞭长莫及，能避风头。

    如果顺利，或许我还可以说服她，叫她也祝我一臂之力。

    我也从不是个重情的人，一切欺侮过我，折磨过我的人，我都要一一报复，即使那人是我的父亲，也不能是例外。

    她像张一点墨都不着的白纸一般，什么都藏不住，一旦与人日夜相处，她的秘密便早晚会败露——她是个女子。

    从母亲的话里，我终于明白了他如何想——他从未过过柴米油盐的日子，对妻子儿女的一切幻想，便是像从前在段府那样，主母雍容华贵，子女仪表堂堂，意气风发。

    我想不通。

    我扮作女装，嫁给了宋家那个街坊里出了名的纨绔宋凌。

    这几年里，我也常常在想，这诺大的府里，我们可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竟能独自住在府中，独享本该属于一家人的一切，这究竟是何种心态？

    她似乎比我还慌张，在那满眼大红的房间里多待一会，似乎都是对她的折磨，看着她忙不迭逃走的背影，我恍然意识到她也有难言之隐。

    可新婚之夜，一切都与我想的不同。

    现在回想，我那时大概便已经对她有了些好感。

    他是想重新过他的日子，重新做了官，重振了段府，怕是再不久，便要给段府重新选位主母，立位长子了。

    若是她叫人来，我便拧过她的胳膊，捂住她的嘴，直到她不敢反抗，才放开她。我会威胁她，恐吓她，叫她不准将我的事情说出去。

    她还从不服输

    而一旦他与我们之间有了这样瓶瓶罐罐的日常纠葛，我们便配不上他心中主母子女之位了。

    我那时还小，却从母亲和阿姐的话语间清楚地了解道——父亲那是把我们抛下了。

    我睚眦必报，且记仇得很。

    有帮手，总比没有的好。

    于是我知道了，他早便做回了他的官，重振了段府，将从前遣回家的丫鬟小厮都收了回去，仿佛那还是从前的段府一样。

    于是在我的坚持下，阿姐答应了。

    我不知道他如何与别人说，朝廷的其他官员难道就不多想些什么吗？这怎么能是他自己决定的。

    他要的始终是幻想中的我们，一旦幻想被打破，他便心生厌弃，并毫不留情地离开。

    没过多久，我便知道了她的秘密。

    我听不进去，脑子里全是另外的想法。

    阿姐震惊极了。我知道，她一直便不信我是真的要报复，她以为我说说罢了，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唯独少了主母和子嗣。

    他家的媒人说，宋家想娶我的阿姐，这宋家做皮草生意，做得大极了，想买下京城一家铺子，去将生意做到京城，若是把段缨嫁过去，以后便不愁日子苦了。

    我无处下手，琉城与京城毕竟是太远了，太远了。

    我竟到了这时候才明白了母亲的话——“他向来喜新厌旧，我早该知道的。”

    所以我不信，直到我听人说，京城的大理寺卿身边多了个弱不禁风，花容月貌的女子。

    我知道这件事儿时是什么想法？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似乎是期盼的，也是喜悦的。

    这么些年，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我的仇恨便越积越深，每当对他的近况多知道一分，我就感觉到我们之间本该血浓于水的亲情在慢慢稀释淡薄，最终化为乌有。

    对她有好感，实在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她与我从前在府中府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她是朝气的，浑身都充满了劲儿，单看她的眼神，便知道她对每一日都是充满着希冀。

    琉城再远，也不可能对京城的事情一概不知，更何况这里地处贸易往来之处，从京城赶来做生意的人数不胜数，随口一问，便什么都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