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葭忆起奶奶曾同她讲过的风花雪月。爷爷自幼参兵,一路晋升至军士长,前途光明,奶奶家中富裕,不谙世事,跟随父母意愿嫁给了爷爷。本是珠联璧合鹣鲽情深的一对爱侣,哪知道爷爷爱上了部队里新来的一名医护兵,从此家中鸡飞蛋打不得安宁。没多久爷爷不幸遭遇车祸去世,而奶奶抱着年幼的儿子归家,只身把孩子抚养长大。
悲哀的是自此奶奶恶极家世平平长相出挑,周旋在男人身边的年轻小姐例如陈葭妈妈。这种厌恶已经成了肌肉反应,再难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弥散。
默了会儿,夕阳沉海,点滴凄凉勾出月色。
陈葭复去看天,夕阳西下,臃肿的太阳,她的四肢似乎被这些黯然细碎的光线捆绑,堕入迷乱情绪里。她渐渐发觉,光明也可以如此衰败。
陈葭突然抽回自己的手,猛得翻身扑向陈广白,陈广白错愕之中忙展开双手把她纳入怀中。两人皆磕到了头,双双闷哼一声。
奶奶并不是不恨,她只是度过了最消沉的时期。
陈葭随意揉了一下额头,在陈广白出声前俯身堵住了他的嘴,学着他吻她的样子,发了狠的用舌头去引他痴狂。
陈广白找到陈葭时,她正躺在海山公园的草坪里望着天空。
她说:今天不是初八了吗?你不回学校吗?
陈葭似自言自语:跟你接吻,和俞霭接吻不一样。
陈葭再难去评判对错是非了,这些相对的事,包括真和假,恩和怨,爱和恨,它们之间藏着太多曲折和学问了,缠成了无解的死疙瘩,难解难分,不然为什么她总是受骗、上套,自以为逃出来时又受骗、上套?
难道不是吗?陈葭歪了下头,从他身上翻坐下来,曲了下腿站起来拍拍屁股,头也未回地走下草坡。
怎么会这般环环相扣,原来使人酸腐僵化的不是血缘关系,是通过血缘脉络熏染的或封建或刻板的思想啊。
陈广白身体一僵,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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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广白侵蚀着她的唇、她的齿、她一寸寸的呼吸。
陈广白不喜欢她脸上冷眼厌世的神情,这会使他心慌意乱。他坐在她边上,握起她一只手细细揉搓着,低声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陈广白眉眼柔和,抬掌贴上她的后脑,微微撑头配合她的按图索骥。
他们紧紧贴合,在笃悠悠的浓稠潮寒里接吻,心跳同频,爱意同歌。
你说,他们是不是在骂我们影响市容?陈葭嬉笑,骂我们狗男女?哈哈哈哈。
陈葭抱着他,窃窃私语:你知道吗?好多人在看我们。
现在想来,奶奶能用平和的心态讲述出这些事,也只是因为她恨过太多次了,愈多想愈少感怀。就像奶奶长年念心经那般,念得次数多了,信仰成了习惯。
陈葭吃吃地笑,眼眸里是陈广白,眼尾滑出一抹艳色,是小而高贵的棣棠花花仙,是沉海夕阳化身的漫天金沙,是他的心魔,是他的因,是他的果。
手中陈葭的手总算暖起来,陈广白无声笑了笑:没事,再多陪你几天。
陈葭偏了下头,仅一双鞋就知道是陈广白。
那么小一只,穿得像朵嫩黄的棣棠花,周身却满是寂寥,连到处拣落叶玩儿的小孩都自觉远离她。
陈广白被她弄得失了智,抱住她的头,腿利索一抻带着她翻了个身,两人就此调了个位。
奶奶在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无一丝阴霾,用着老人细慢、悠长的口吻,显得满不在乎,加之陈葭年级小还不懂这些爱恨情仇,只当故事听。
陈葭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意料之中的回答手机都是他送的。
陈葭的小舌柔软湿滑,十分灵慧地先在他唇瓣游走,待他呼吸轻促,立刻趁虚而入,跌跌撞撞去敲他的牙关,得逞后又狡猾地功成身退,小口小口地吮吸着他的下唇。
你手机有定位。陈广白并不隐瞒。
他悄然走近,踩出一路花草喻喻。
陈广白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上,没一会儿就与她并肩了。
陈葭想到她那要强的妈妈,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甚至弟弟还是扶不起的阿斗,全家都是吸血鬼,她没办法选择出生,就选择创造人生。可纵使她成功了,光鲜亮丽,名门做派,也依旧深受原生家庭思想的毒害,潜移默化中与父母如出一辙地重男轻女例如偏爱陈广白。
衰败
陈葭似没发觉,继续欢快地往前走:你有谈过恋爱吗陈广白?你
嗯。陈广白懒懒地应,抚去她发丝上的草屑。
还有她爸爸,单亲家庭,母亲日以继夜的诅咒导致他对女性这个性别的误解、轻蔑。由此始终认为事业比妻子孩子更重要,认为儿子当自强,女儿过得去就行,反正最终会成为依附在男人身上的菟丝花。
她是套子里的人,所有人都是套子里的人。
54.
陈广白蹙了下眉:不要这样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