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圣人,不是愧疚。
一件事能有许多种解释,瘟疫的爆发可以说是神对袖手旁观的君主的惩罚,也可以说成神对**堕落教会的失望……全看谁先掌握世人的喉舌。
发生瘟疫、饥荒的时候,往往也是军队最容易产生哗变的时候。如果由普通的将领接受率兵进入圣城,不仅不能起到封锁和控制作用,还有可能产生新的混乱。目前来说,道尔顿的
“数以万计的人,他们或死或生,他们的苦痛就这样无足轻重。”女王轻声说,“把这么多人的命当成棋子的人,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吧。”
“不要去想了,陛下。”
所以他只是上前,伸手覆住了她的眼睛。
道尔顿说。
“我们只是凡人。”
他没有试图反驳什么,没有试图争辩什么,那些话只能用来搪塞旁人无法用来劝说自己。她其实不需要为此感到悲哀,因为没有人能指责她的行为,但世人的指责其实无关要紧,真正能拷问一个人灵魂,并使之痛苦的唯有他自己的良知。
然而,罗纳是圣城,人口不仅超过二十万,还在政治、宗教和经济上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瘟疫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扩散,是因为在此之前,阿瑟亲王借助西乌勒的军队,封锁了圣城。现在阿瑟亲王死了,西乌勒军队也几乎都在火海中丧生,恐慌至极的罗纳居民一定会想法设法地从圣城逃走。他们有这些想法无可指摘,但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像传播黑死病的老鼠一样,将天花向四面扩散出去。
控制瘟疫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其他的。
又或者说,全看谁能最快地愚弄百姓。
“让军队接手。”女王说。
残忍而又现实地说,假如发生瘟疫的不是罗纳城而是一个小一些的城镇,那么现在他们要做的不是进入圣城,在控制瘟疫的同时努力拯救它,而是让保证火势不灭,把整个城市人、尸体和疾病全都烧掉。
“君主都是吮食死亡、鲜血与腐肉的食尸鬼。”
点解决阿瑟亲王,但那更像一个警示,提醒她不能再犯类似的错误,既然阿瑟亲王已经引燃了这场战争,她也不至于真将一切死亡归咎到自己身上。
罗德里大主教在半路上接到了由道尔顿护卫着折返的女王。
“请将这个任务交给我,陛下。”
而她的确是拥有良知的君主。
阿瑟亲王放的这场火,几乎点燃了整座圣城的东部,火势还会继续蔓延,最后死的人不会是个小数目。但残酷一点说,这场火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在遏制瘟疫进一步扩散上。感染人数最多的西乌勒军队葬身火海,尸体直接被焚烧干净,除掉了天花最主要源头,剩下的要控制起来,虽然难,但已经不是没有可能。
她亲眼目睹着数以万计的生命苦苦挣扎,最先想的是如此利用这次焚城来遏制瘟疫,又该怎么利用这次瘟疫来打击教会……这何尝不是变相将整座城市当做一种牺牲?年少时期坚定地相信人道的宽厚重于政治性的事情,相信公正仁慈悲悯,相信正义永为正义,如今她又和那些教会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们必须立刻封锁圣城。”
女王一边走进房间,一边快速地说。
牺牲,牺牲……
“罗纳人口超过二十万, 逃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剩下的人仍然居住在城内。”
女王站在光里,瞳孔印着黑色浓烟与红色火焰。
为了国家,为了利益。
只是觉得无比嘲讽。
道尔顿冷静地说。
如果不是罗德里大主教之前恰好扣押了逃走的枢机团,他们或许……不,他们已经成功了。
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做了,连同女王在内,所有此地的重要人物的声誉都将受到毁灭性打击,以鲁特帝国为首的其他国家,还能以此为借口对罗兰帝国发动进攻。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论哪种解释,真相都不会被公之于众。
教会既然将瘟疫当做武器,牺牲整个城市的人口,不在乎十几万人甚至是几十上百万人的死活,图谋的必然比让西乌勒人退兵要大得多。十四世纪黑死病的大流行动摇了教会的地位,现在他们想通过圣城沦陷后的大瘟疫来将世俗国家逐渐诞生的独立意识指控为劫难的源头,狂妄地奢想以此削弱世俗君主的权力,重新加强教会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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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为了在谈判时保证女王安全的军队,没有跟随女王一同回来,而是直接前行,驻扎在圣城的几个城门处。不论是谁,逃出圣城就立刻会被击毙。依靠这种残酷的手段,短时间内不会有人逃出来。
看到女王平安无事后,凯丽夫人一下子放松下来,险些直接瘫在地上。女王有力地握住她的手,将热泪盈眶的凯丽夫人拉了起来。
但现在多了另外一种可能。
但在死亡的压迫下,城中的人很快就会组织起来,冲击外面的封锁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