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旖心头一颤，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
初中那两年半，她见识过少年最冷漠的模样。即便是后来聂叔叔还未出事前的那段朦胧时光，他们也曾吵过架，闹过脾气，他的每一次低头，都是脖子高昂，像一只高傲的天鹅，即便认错，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诚意。
一直看着窗外的那旖回过头，看到了他急于抚平的眉心，和泛红的眼尾。
他们中间隔着大约半臂的距离, 像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谁也没有越过去哪怕一寸。
聂余这辈子和谁低过头呢？
自从公司走上正轨，聂余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和费晓宇你一杯我一杯，几瓶烈酒下肚，后劲儿来得既猛又烈，此刻不但脑袋昏沉, 胃也有些不舒服。
他身旁的漂亮女生侧首望着窗外, 从上车到路途过半, 一直没有变过动作。她侧脸极美，只是唇线紧绷, 给人浑身距离感。
她的鼻尖有些红，暴露在空气中的脸也浸着冷意的白。
聂余说顺路, 确实并非借口。
她伸手按下了车窗，让夜风灌入。
那旖没有说话，伸手拉去车门，一只脚将要跨出，手腕被聂余从身后抓住。
那旖声音极轻：“放开。”
被掰开的手从半空坠下，砸在膝盖
安静的狭小空间，感官被无限放大。
没有。
正巧，和她现在所住的地方也在同一个方向。
林助理没忍住看了眼车内后视镜。
聂余没有说话，林助理不敢停车，但更不敢不停车。
那旖看着车窗外。
即便尽力去忽略，但醉人的烈酒余息，随着身旁那人的一呼一吸，萦绕在空气中，久久挥之不去。
高大的男人靠着椅背，他眼睑微垂, 骨节分明的双手垂放在膝盖, 俊美贵气的脸上带着几分颓意, 视线落在不知名处。
骤然而至的风卷起来那旖的长发，遮住了她半张脸。
聂余面带犹豫，喉结滑动数次，哑着声道：“开着窗会冷。”
他的公司在离那旖家反方向的繁华地段, 但当初选择住处时, 他没有选择僻静的半山别墅, 而选择了离B大较近的一处酒店式公寓。
“还有十分钟就到了，很快。”
她想，他是真的醉了。
林助理带着询问的目光看了眼车内后视镜，却没有得到老板的回应。
许是喝了酒，酒壮怂人胆，聂余探身过去，伸手想把窗户摇上去些许。却在食指触碰到按键的前一秒，被那旖伸手抓住了手腕。
抓着她的五指修长有力，传递的灼热温度直达心脏。
纤长细白的手指和劲瘦有力的手腕，在路灯的照耀下，形成鲜明对比。
聂余抬头，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恳求，低入尘埃：“你别下车。”
每一下，聂余都在挽留，却怎么也留不住掌心温度的逝去。
那旖保持着半站的姿势，沉默半晌后，伸手抓着他的食指，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慢慢掰开。
“麻烦在前面路口停一下车。”那旖没有看身旁的聂余，对驾驶座的林助理说，“谢谢。”
顾忌到身旁的人，他只偷偷按了按胃，动作无比小心。
那旖微微侧首，动了动手腕。男人的下意识收紧，手背青筋鼓动，隐忍又克制。
车停在路边，车内窒息般沉默着。
到了路口，那旖拿着包，要下车的态度十分明显。
如今，她终于看到了他低头的模样，但却并没有曾经期望的那般开心。
宽敞的车后座, 坐着一男一女。
然而衣服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聂余微怔：“抱歉，我只是想关……”
垂在膝盖的手指不自觉卷了卷。
两人僵持了片刻。
微淡的酒香和清雅的车载香水缠绕在一起, 混合成一股让人呼吸都在沉醉的气息。
一辆黑色宝马缓慢地行驶在马路上，急闪而过的路灯打在车窗，映照出一双剪影。
聂余看着自己的手腕，还能感觉到一丝余韵没有彻底散去。
漫天星河, 午夜霓虹。
大拇指按着的地方是血管，那旖感觉到了指腹下传来的强而有力的跳动声，她几乎是有些狼狈地一把丢开他的手。
那旖把乱发别到耳后。
聂余眼睫低垂，不敢看她，声音发哑：“不放。”
她不由回想曾经，从有记忆开始，他们闹过无数次脾气，吵架，冷战，他像如今这般低过头吗？
气氛无比沉默。
第76章 “我回来了。”
两人具是一愣。
深夜的风带着凉意，瞬间便驱散了车内的各种气息。
林助理在心中叹了口气, 握紧方向盘, 认真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