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颜思卿一边往嘴里扒拉米饭，一边询问宫女。
枉费刚才那么多口舌，这人还是油米不进。
颜思卿想了想，点了点头。
在牢狱的最深处，狱卒单独清理出了一间牢房，牢房正中间摆着一张宽敞的椅子，侧面是一张书案，负责记录的小吏已经跪坐在蒲团上，正抬起手腕研磨墨汁。
宫女福了福身道：“合欢宫的掌事宫女称婕妤并无大碍，只是近来夜里难以入眠，整日没精打采，恐在娘娘面前失仪，这才连日告假。”
“如何？”
“当廷弑杀嫡母的人是你，对还未满月的稚子痛下杀手的人是你，兵变围城致使京城动荡的人还是你。陛下想要我认什么罪？”
颜思卿虽有不满，但还是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红蔷低头欠身，随即匆匆离开。
“……”颜思卿一时无语。
闲聊了约莫半个时辰，颜思卿有些坐不住了，于是起身走向顾平川审案所在的牢房，在门外隐蔽处停下脚步，暗暗窃听里面的动静。
“孟余林，你认罪吗？”
待众人散去之后，颜思卿唤来红蔷，盘问道：“这些天合欢宫有传过太医吗？”
一家子阶下囚身处刑部大牢还能有这种待遇，实在亘古罕见。
孟余林轻笑一声，竟是狂妄地抬起头来，直直盯着面前的当朝天子。
“让人去合欢宫探视一下，顺道问问林氏为何不来请安。”
顾平川心口渐渐有些烦闷，语气也转变几分，有些不善：“秽乱宫闱，私通太后，豢养私兵。这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满门抄斩的罪行？你若不想孟氏满门灭绝，就老实认罪，朕或许能宽恕孟氏无辜宗亲
到了傍晚，前去去合欢宫探视光婕妤的宫女才匆匆回来，她进门禀报时帝后二人已经在吃饭了。
顾平川从小吏手里接过记录翻看两眼，目光微沉，再一次转向孟余林。
事关朝政，虽然顾平川没有刻意避讳，但颜思卿非常自觉没有跟来，她扭头去了另一侧，关押着宣国公一家的房间。
“陪审旁听，亦或者你可以和岳父岳母见一面喝杯茶，虽说再过几日他们也该出狱了。”
册封圣旨下达的当天傍晚，各宫又盛装前来昭阳宫请安。如前几日一般, 光婕妤又告假了。连着几天不见她来请安，颜思卿起了 疑心。
“好吧，我跟你去。”
原来盲目自信不仅仅是直男的专属。
颜思卿回过神，抬头看他：“你审孟余林，我去做什么？”
…
距离她上一次来狱中探望才过了短短几天，情形却大不相同。彼时她穿着侍女的衣服偷偷探视，如今却是跟着皇帝光明正大进来。
这时记录对话的小吏已经换了三张纸，额头蒙上了一层细汗。而歪歪扭扭跪在前边的孟余林神色坦然，像是已经生死看淡一般。
这时顾平川放下了筷子，“她是怕丢人，已经好些日子没出门了。”
即便忽略当时颜思虞的存在，她顶上也还有个陈落雁压着，林氏到底凭什么认为除了颜家就是她？
顾平川走进牢房坐在正中间，旁边的狱卒勤快递上一盏热茶。除此之外，年过半百的尤晋中也跟了过来，他要亲眼看着负了他女儿的渣滓认罪伏诛。
顾平川给她盛了碗汤，温声道：“不想这些了，明天上午我要去刑部大牢亲自审问孟余林，你要不要一起去？”
“是。”
那天进来的时候，似乎是秦瑟掏钱买通的门吏。人家毕竟是为了颜思齐破的财，这钱她得还给秦府才是。想到此事，她小声在红蔷耳边吩咐两句。
…
颜思卿进门后跟父母说了会儿话，又将宣御司查案的进度告诉父母让他们安心。期间有狱卒送来点心的甜汤，颜思卿客气地道了谢还赏了他几个铜板。
没过多久，衣衫缭乱神形狼狈的孟余林被粗暴地推了进来。他身上白色囚服满是猩红血迹，衣角还混杂着泥土的污渍，看这情形，是已经用过刑了。
次日，刑部大牢。
红蔷道：“回娘娘，并没有，不过晌午江太医按例去请了平安脉。”
好牵强的借口。
“早前我没料到孟余林和太后只之前这层龌龊关系，更没想到尤晋中因此向我投诚，所以当初一直是跟中书令暗里往来，还承诺过会重用林氏。上个月你不在宫中，林氏自以为中宫失势，常常以将来后宫之首自居……如今你归位回宫，她自然颜面扫地。”顾平川解释道。
颜思卿眉心微凝，这就奇了，没病没灾好端端的连续请假，是躲着她不成？
如今的孟余林，哪还有往日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丞相风姿。
这时她记起了一些细节。
“婕妤身体康健，并无异样。”
“你怎么知道？”颜思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平时可从不过问后宫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