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她寻回东西，都站在窗外，冷声问屋子里忙活捣鼓的林城子：老东西，你服不服？

    黛瑛最喜欢吃黄澄澄的橙子。

    黛瑛原本就是做这行的，可谓得心应手。加之和楚若婷荆陌关系好，就算找不到，向他们问问，轻而易举得到。

    但林城子这人脾气大、心气高、极为好面子。他深知自己没办法修炼，回到修真界只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脾气变好，人缘也就好了。临近年关，左邻右舍瞧他孤寡无倚，纷纷挎了鸡蛋包了腊肉送上门去。久而久之，林城子品出了几分做凡人的乐趣。

    林城子还想利用黛瑛，当然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他轻蔑道：你不是说，你会成为浮光界最厉害的刀修么？拿出点本事让我瞧瞧。

    哗啦

    后来相识时间长了，两人之间有种难言的默契，偶尔也会说点别的。

    黛瑛每年都来瞧他。

    她觉得比修真界的灵果好吃多了。

    林城子不再炼丹修道。

    一年，两年，三年，他都不服。

    还不滚？

    比起在修真界做个人尽皆知的废物，他宁愿让世人对他的记忆，停留在那个与天魔对战时英勇就义的林氏老祖。

黛瑛的橙子（番外一）

    黛瑛本不欲理他，哪知林城子搬出曾经给过她爹恩惠的事情施压。黛瑛瞧他可怜，送佛送到西，将他带去一个灵气充沛的山谷。做完这些，她便要离开。

    她只知道自己要当最厉害的刀修。

    黛瑛抱刀站在断崖上，眺望旭日初升波光粼粼海面，无悲无喜。

    黛瑛莫名其妙。

    黛瑛驻足，回头，坚定道：老东西，我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刀修。

    比如黛瑛会疑惑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回东苏林氏？

    他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林氏老祖，放不下身段，瞧不起凡夫俗子。给人看病写方子，拿腔捏调，规矩颇多。但架不住他医术好，十里八乡都知道白水镇有个独臂神医。谁家小孩儿夜哭，老人腿痛，都来找他问诊。

    他认命了。

    冷冷看了眼旁边的黛瑛，什么话都没说，艰难坐起。左手一摸丹田，感觉不到有任何灵力波动，林城子愣了愣，顿时心如死灰。想来之前与连幽交手，魔气入体，就义前被雁千山和游承业同时攻来，却触动渡劫体内的半仙骨自保，侥幸留下半条命，却浑身修为尽废，成了肉体凡胎，再不能踏入仙途。

    倒不是来关怀他，而是抱刀站在窗外，板着脸，问同样的一句话；老东西，你服不服？

    断臂伤处磕到尖锐的礁石，钻心剧痛袭来，林城子转醒。

    他挣扎着爬起，牵扯到断裂的腿骨，整个人又摔倒在地，反反复复。最后，他恼怒地狠狠捶了一拳地面。

    忽而，她目光一凝，默默转身，来到断崖下的浅滩。

    她不喜欢多管闲事，既然林城子不让她告诉其他人，那她就不说。

    他从灵气充沛山谷搬到了凡人聚集的村镇，仗着满腹丹药医理，背上药箱，当了个没名没姓的山野郎中。

    呵，怎么？你这魔修，也想看本老祖的笑话？

    他彻底成了个普通残疾的凡人，每天就上山挖挖草药，给人问诊瞧病。村民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聊些家长里短，黛瑛瞧着有趣，会跟在林城子后面多看几眼。凡人集市上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什么果子糕点炸面糊，便宜又好吃。

    黛瑛抬手施法，将昏迷的男人从水中捞了出来，重重摔在凹凸不平的礁石上。

    黛瑛不懂其中弯弯绕绕。

    连幽已死，天魔剿清，大家绝处逢生，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时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林城子断手跛脚的，在地上匍匐，她也没搭把手的意思。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道：我去通知你们林氏族人。她刚转身，就听身后人厉声阻止：站住！不准去！

    思及此，林城子又看了眼面前的冷漠女修，命令道：送我去一个地方。

    过了好久，他才咬牙地朝黛瑛吼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林城子揪住这点，激将黛瑛帮他找天材地宝。

    林城子面孔苍白，显然不愿相信。

    黛瑛蹙眉。

    到了第四年，林城子用尽办法，也无法修复破损的丹田，不可能完成飞升的夙愿。

    他浑身湿淋淋。

    他这人争强好胜，眼高于顶。如今成了个废物，岂能用这幅狼狈的姿态出现在浮光界？他要先想办法治好自己。

    林城子趴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良久，缓缓摇头：不要告诉任何人。

    只要他愿意回去，泼天富贵唾手可得。

    林城子不搭理她。

    黛瑛不服气。

    开始几年，林城子对病人还挑三拣四，后来连哪家母猪难产，他都愿意背着药箱乐颠颠地瞅两眼。

    林城子自然是不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