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完饭, 只听莎莎“汪汪”叫个不停,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人提着两袋子菜进来。
一天下来,脚冻得几乎不会走路。
她给舅舅打过两次电话,是舅妈接的,说舅舅出门不在家,然后便唠叨菜价贵、肉价贵、小宝的学费贵。
虽然舅妈待她仿如路人,可外婆疼她,舅舅也疼她。
只可惜,外婆不在了,而舅舅……自从那个春节,就再没给见过面。
没有文字,只有两张照片。
而现在,顾景年虽然对她好,可会不会有一天也弃她不管?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心里却明白得很,舅舅已经不打算管她了。
顾景年没看镜头,而是看向她,唇角微翘,卷着笑意。
“这叫雪人
许是听到她的脚步声,顾景年抬头,眸光随之亮起来,“醒了?稍等一下,锅里炖了鸡汤,马上就好。”
舅舅没买靴子,倒是买了双厚运动鞋,舅妈连着几天没好声气。
一张是在广场上拍的,背景是闪着彩灯的圣诞树,她乱糟糟的头发上戴着发箍、腕间套着手镯,手里捧着烤红薯,笑得像个傻子。
底下已经有好几个人点赞评论,清一色的【狗粮】,队形很整齐。
杨夕宁笑笑,“不用,你去忙吧,马上扫完了。”
顾景年微笑,“好。”
☆、偶遇
杨夕宁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半,而顾景年极为罕见地发了个朋友圈。
只有楚云深发了个“尴尬”的表情,【还能再丑点吗?】
还有他俩的影子,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
顾景年回复他,【审美有问题。】
外婆看到了,对舅舅说:“给青梨买双棉靴吧,看她的脚都生冻疮了。”
顾景年给两人介绍, “这是家政的刘大姐,这是我太太。”
杨夕宁忽然就明白了,之前的合影男的帅气女的秀气,是青涩懵懂的感情,是他无法抹掉的过去,而顾景年发朋友圈的这张却是婚姻,是他正在经历的家庭生活。
另一张拍得是饭店的窗户。玻璃上贴着merry Christmas的花体英文以及礼物盒、雪花、爱心等小卡片。
舅妈沉着脸道:“一双棉靴够你吃一个月的药了,我还想买几包纸尿裤给小宝,晚上撒尿折腾着换,别感冒了。”
窗外一片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了雪,薄薄的一层,莎莎兴奋地来回窜,踩出无数纷乱的脚印。
隔着落地窗,看到杨夕宁正挥着扫帚扫雪,刘大姐忙开门出去,“太太,您歇着,待会儿我来扫。”
顾景年怎么也下不去手去抓脏雪,侧眸瞧见车顶上有点残雪还算干净,忙小心翼翼地收到一起,捏成两个小雪团叠在一起。
刚来应聘时, 蒋威很明确地告诉她, 不该动的东西不要碰, 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手脚要勤快嘴要严实, 上一个保姆就是因为乱碰东西被辞的。
顾景年把水果装盘,拌上酸奶,回身将砂锅的火关了,然后从蒸锅里端出蛋羹、芋头和一盘奶香馒头摆在餐桌上,“外面下雪了,吃完饭我给你堆个雪人。”
下午她还有时间和体力在托管班打另外一份工。
刘大姐挺满意这份工作,每天只需要干三个小时就拿四千块钱,而且活儿很轻松, 比照顾孩子或者老人强百倍。
据说走的时候不太光彩,被保安撵出去的,差一点就报警了。
“没事儿, ”杨夕宁大口喝着鸡汤,掩住自己的心思, “赶紧吃饭堆雪人。”
一派烟火气息。
刘大姐忙把塑料袋放在地上, 局促地招呼,“您好, 顾太太。”
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她可不想失去。
班里同学都穿着暖融融的皮靴,只有她穿双单球鞋,走到教室鞋子都湿透了。
地上本就浅浅的一层雪,早晨已经被莎莎踩脏了,这会儿整个变成了黄褐色,目不忍睹。
那会儿她已经能养活自己,并不是要跟舅舅借钱。
女人差不多四十六七岁, 烫着满头小波浪卷儿, 看着挺敦厚。
刘大姐越发仔细地洗了碗,择了菜,又拿着抹布擦桌椅。
杨夕宁关了手机下楼,看到顾景年身上系着围裙,正低头切水果,旁边的炉灶开着火,白色的砂锅咕嘟嘟地冒着水汽。
算下来一个月能赚六七千,比很多大学生的工资都高。
那双运动鞋有点大,她垫了层鞋垫在里头,暖和极了。
再后来,舅舅的号码就换了人,接听的是个陌生男人,态度很蛮横地说她打错了。
“那么薄一层能堆起来吗?”杨夕宁微笑,“临海那边雪多,每年都下好几场,我上初中时候,有一年雪特别大,快没到小腿肚子了。”
顾景年察觉到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