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泽的声音闷闷的，仔细一听仿佛还能听到微弱的哭腔。
“不过这都是老话了。”老爷子似是察觉到她的僵硬，一双老眼闪了闪，不过却没深究。依旧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转而笑道：“他从小主意大，极为有主见。他喜欢的姑娘，我自然也是满意的。就是希望日后你们能好好过日子，不要重蹈覆辙，不然爷爷也会伤心的。”
结束谈话，已经是近半个小时候之后。
黎落含蓄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挺……自得其乐的。”
她的声音仿佛从鼻腔里哼出来似的，很轻很柔，闷成了小奶音。
黎落出了院门，一眼看见斯叡半倚在车旁，一双眼眺望远方，手里把玩着钥匙。
“你有空快点回家偷钱。”
一时很安静。
黎泽说：“我藏好的成绩单被咱爸发现，我被他经济制裁了。”
以前黎落以为他是在装穷，现在明白了，那时候他是真的穷。住阁楼，吃泡面。学习成绩傲视群雄，课后还要打零工。
“那你说说怎么了？”
“不去再见。”黎落气呼呼挂掉了电话。
“？？？”这孩子疯了？
他火急火燎，黎落以为有什么事情，立即打起精神问：“有，怎么了？”
少年时的孤高淡漠，青年时期的矜贵淡雅，她都爱极了。
直到后来，斯叡的母亲生病去世了，而斯家礼还是很混账，父子两人积累多年的不满和矛盾一齐爆发出来，造成当初那局面。
下了飞机，黎落刚在朋友圈发了动态，表示下了飞机，刚回温城。接受朋友圈轮番问候之后，没多久，黎落就接到黎泽的电话。
两人一起离开斯家的四合院，回了温城。
“这是我的过错。”老爷子叹道：“是我没把家礼教好，养不教，父子过。”
冷漠孤傲的少年独来独往，别人都说他心高气傲，不敢接近高龄之花，唯独黎落拼了命的接近他。
黎落又问：“他们父子两人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么？”
老爷子真心疼斯叡，不轻不重的敲打了她一下。黎落无从反驳，只能应承下来。想起他生的那场大病，终究是有点心疼了。
斯叡继续道：“如果是女孩，大概像你一些，那大概很活泼灵动，也很可爱。如果是男孩……”
黎泽大喊委屈，“我没有闯祸！”
整整三年。
老爷子哀哀叹气，“那时候我们也不知道他的脾气执拗到这种地步，说走就真的走了。整整三年，除了偶尔给我来个电话，居然没回过家。我那时候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担心他在外头受欺负。”
顿了顿，“你是不是又惹事了？这还没开学呢？你就把天给捅出一个窟窿来了？你怎么这么能啊你？”
很难想象离家出走这么儿戏的事情, 居然发生在她家老板身上。
关键是，他居然还成功了。
阳光很淡，天空仿佛氤氲着一层水雾似的，笼罩在他身上，眉目看得不甚分明。黎落只能看到他侧面轮廓，高挺的鼻梁，以及一贯淡粉的唇。
“……”
她气哼哼好一会儿，对着斯叡咕哝道：“这年头孩子怎么这么野啊？养个孩子好难啊。”
“……”有区别吗？黎落恶声恶气问：“怎么了你说？”
“你知道老爸的黑卡密码，我们五五分，不然我活不下去了。”
若非需要她去善后擦屁股，黎落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了。
斯叡心疼母亲，父亲在他心里的地位自然不高。
“姐，你现在有空吗？”
“是我之前把天捅出个窟窿，现在天塌了。”
没有朋友，桀骜独行，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亦或者说，别人融不进他的气场里。
各个时段都有不同的美。
“嗯。”
他真好看。
“说到底是我的过错，我这辈子已经快到头了，只希望斯叡能过得好些。”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黎落，缓缓道：“他离开家三年，回来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
斯叡从小就跟在妈妈身边，斯家礼一是不顾家，二是公事比较繁忙，一年到头都少有团聚的时候。便是团聚了，夫妻两人也不过是貌合神离。
黎落抿抿唇，不声不响走过去抱住他的腰，把脸闷在他怀中，闷闷叫了一声“老公”。
黎落安静半晌，垂眸道：“我知道了。”
“不难。”斯叡道：“你如果嫌麻烦可以交给我。”
斯叡的妈妈是一个非常传统又温顺的女人，而斯家礼则是天生的花花肠子，两人因为商业联姻结合到一起，生活的磨合必然是一地鸡毛。
斯叡听见了，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本想让她再喊一声，但只笑笑，“走吧。”
黎落停下脚步，一双手不由得紧紧捏着轮椅，心头仿佛也跟着停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