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红的面庞上，柔情不再。
不知何时，面前竟然有叁簇幽幽蓝火，微弱的火光在眼前不断跳跃着。
一切都静悄悄的，唯有呼号的风雪席卷黑龙河岸。
“叮——”
风雪在山谷内咆哮呼嚎，可那声铃响却格外清晰。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从另一个空间破空而来，明明距离很远，却好像响在他耳畔，震进人心底。
“呀！你就醒啦！我还以为你要凉很久呢。不愧是天选之子，这都没冻死。”
颈间脉搏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体表已经凉透。长时间的溺水让面颊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空洞得如同一具尸壳。
云出岫睡得沉寂，鼻翼处没有一丝气息。
“虚惊怪异，失落真魂。今请山神、五道游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吾进差役，着意收寻。收魂附体，帮起精神。”
“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失魂者洞庭云氏五代女，奉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岸边的河流不再湍急汹涌，惊骇的凶浪被封入冰下暗流底层。
崔檎忍
又是一声清脆铃响。
嘎吱——嘎吱——嘎吱——
“叮——”
郑鹤尧冻得手足发紫，已经失去了四肢知觉。颤抖地用僵硬的臂膀把她搂进怀里。
如果今天冻死在这里，至少岫岫九泉之下不会寂寞，那也很好。
暴风雪将两人的身影层层重迭，覆上厚厚的冰霜白雪。
“叮——”
他紧紧抱着浑身冰凉的云出岫，解开自己的衣服，将她贴在温热的胸膛上。
……似乎是个…不中不西、很潮流的小道士。
身旁响起一道突兀的年轻男声。
他微微一笑，霜雪逐渐凝结在眉毛睫羽上，眼皮逐渐脱力，不受控制地缓缓合上……
当郑鹤尧彻底失去意识时，耳畔回荡着那串铃音。
暴风雪下了一整夜。冬日凌晨的气温，让黑龙河彻底凝固结冰。
呼啸的风雪中，隐隐听到谁在低吟……
风雪稍减，冰河成冻，黑沉的黑龙川隘看似恢复了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叮——”
“原来天选之子就长这样啊，也没多好看嘛，还没小爷帅。”
又是一声鸣铃破空而来。
“叮——”
积雪被沉重的脚步踩出微弱的呐喊。山隘口的悬崖底下，拖出一道长长的雪痕。
黑龙河畔，白雪覆身的男人突然睁开眼。僵硬的脖颈艰难地抬起头向那处望去。
“河边野处，庙宇村庄。宫廷牢狱，坟墓山林。”
“叮——”
“叮——”
说话的年轻男生穿着灰青色道袍长衫，簪发盘头梳的是阴阳混元髻，手中还拿着一只叁清铃，笑嘻嘻地瞅着他。
“岫岫…醒醒…岫岫…”
“岫岫…要醒过来…”
“叮——”
他身后，两个高大的男人各背着一只大包裹急匆匆奔来，在雪地里跋涉艰难。
嘎吱——嘎吱——嘎吱——
“叮——”
铃声一阵阵震进他心底，猛然间灵台刺痛，僵滞的头脑瞬间清明。
那人的身影在暴风雪里不断前行……靠近……
那人凑到他面前，好奇地打量他。
苍茫天地中，一道身影自隘口缓缓前行。
雪上的脚步沉重和缓。每一步都像踏行深渊。
凌晨两点，冬夜气温降至最低。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叁魂早降，七魄来临。”
“叮——”
郑鹤尧僵硬地抬头看去。
“鹿远你看他干嘛！快看看小云啊！”
零下负10摄氏度，河面上迅速凝结出大片冰块。湍流的冰河渐渐蒙上一层壁障，将湍涌的冰流尘封于渊底。
随着叁声急促铃响，火苗瞬间向他奔来，没入怀中岫岫的额头之中。
郑鹤尧抱着她静静坐在雪中，泪眼在风雪里凝结点冰霜。
鹞子的身影再没能从黑龙河里起来。
怀中人冰凉的体温，让他寒到了心尖。僵硬的大手不断抚摸着濡湿的小脸。一遍又一遍，滚烫的泪水滴到了她颈间。
他看上去十分年轻。面容稍显青涩稚嫩，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脖子上还挂着一副耳机，腰间束道袍的腰带是一条嘻哈风格的大金链子，脚底踩着一双高帮球鞋。
两人的体表温度，一点点凉透。
冬夜气温极低，又经过了冰河洗礼，他的四肢已经完全冻到僵硬。以相拥的僵化姿态静静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叮——”
她也没能如同二人所期盼的那样，溺水后苏醒……
嘎吱—嘎吱—嘎吱—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