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宫里那些太监偷了宝物逃出来,都贱卖了,民间现在还有很多皇宫珍品。”康公子家里也有,是老太爷收的。
“康公子要看看他们开玉吗?”老头走过来问。
挽挽看到康公子站在边上,他的两条眉毛浓黑笔直,眉尾锋利,偏偏放在柔和的脸上一点不突兀,特精神特自然,两片薄唇又性感得很。
“国内四大名玉,和田玉,蓝田玉,南阳玉,岫岩玉,其中和田玉最为出名。你看水色能看出个大概,现在造假技术厉害,关键还看包体。”他跟挽挽说。
这年轻人也不尊老爱幼,连个眼神也不给,轻飘飘地就往那石头堆里走。老头不气,脸上笑容依旧,都是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精,笑得那叫一个慈祥可亲。
艳压群芳。挽挽不正经地想。
康公子声音好听,娓娓道来。
“就是内含物,比如一些杂质一些裂纹或者切面。纯天然的东西很难纯净,越纯净越有鬼,瑕疵有时候是可以忍受的。”他说的这些挽挽听不太懂,但是感兴趣,就像以前挽挽的前男友给她介绍深海鱼,不懂可以学可以了解。
挽挽先嗦面后吃汤,还吹吹气。
他跟钟煜这些人可不一样,气质由内而外并不刻意流露,举手投足都平易近人。
 请你一碗兰州拉面,八块,不用谢
挽挽便跟他看了一下午的玉,灌了一脑袋的货,这人似乎很博学,你说玉啊他懂,说青铜器他也懂,还不单是国内的,人还懂高级珠宝鉴定。
只是眼底平静,气定神闲,连眼皮也不掀。
林挽挽是个外行,她蹲在一个中年男人身边看,这个穿背心蹬拖鞋手上戴着劳力士的地中海男特别朴实无华,他在看一块毛料。
康公子不赞同,“那是礼崩乐坏的时代,乱世人命不如猪狗。宝物也一样,在乱世不值钱,也许一个馒头一碗稀饭就能换到。”
老板认识康公子,康公子淘完宝贝饿了会来这吃一碗,只是他还不认识挽挽,便问:“丫头加不加辣?”
——这人傲着呢。
康公子就是那块玉,顶顶的,水色透亮,非要说就是那玉里顶级的羊脂白玉。
办完事以后,康公子说要请挽挽吃饭。
话说那个年代都是些毁三观的故事,齐桓公手下一个臣子杀了自己的儿子做肉羹给桓公吃,居然还真吃了,并觉得这人十分忠心。
特地说:“给我多加一点面,我是熟客啊。”
只是他没跟挽挽说。
“加,多加。”挽挽坐他对面,把筷子倒腾齐。
她眼睛圆亮明媚,小脸不尖是古典的鹅蛋形,今天别了个灰紫的细长发卡,露出饱满洁白的额头。康公子还懂点面相,他看到挽挽眉尾有颗小小的黑痣。
“最后多出来的只是一个传奇色彩的噱头。”
“你看他,两条腿都被砍了。”
这叫“喜上眉梢”,女人长这样,命犯桃花。不是好兆头,挽挽长得温婉可人,却是烂桃花命——朝三暮四,喜新厌旧。
“什么是包体?”
关键是他不卖弄,就是自然地说出来,跟侃大山似的。
“我在看水色。”
“有时候东西是宝,但放在不同的人手里拿着价值就不同。别人看卞和献玉是觉得卞和执着慧眼,可我看来,卞和拿着玉是没用的,只有到了合适的人手里它才能大放光彩,卞和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要献玉。”
越是自然而然,越是傲气,毕竟到了这地步什么态度也全掌握在这些人手里。裁剪贴切的白外套裹着他略单薄的肩背,明明是简单的款,愣是给他穿出了晚宴上华服美衣的既视感。
男人都不鸟她,看她这样子瓜兮兮的。
这感情,媷羊毛的好手。八块钱的面,还要蹭一下量。
还有伍子胥那事,楚平王和自己儿媳乱伦,被伍子胥他爹劝谏,一怒之下杀了人一家百口,连家丁仆人都不放过,后来伍子胥绝地反杀,把楚王拖出来鞭尸。
前提是忽略他那一口大烂牙。
“嗯……是不错。”康公子以为她在看他手里那块料。
去最近的一家面馆吃兰州拉面,他戴着一块价值五辆特斯拉的表,脖子上一块玉观音,在馆子里点了两碗中份的拉面。
他说的引人唏嘘,他搞收藏,可是也懂这道理。
他跟挽挽讲和氏璧的故事。
卞氏这故事读来,也是凄惨,王权任性。
“那这大王太坏了。”挽挽说。
这些事,真是日了狗了。
“你在看什么?”康公子大概也感受到她的目光,和四面八方的不一样,这人目光直勾勾的,看她脸又单纯得很。
挽挽一时凝噎,“是挺惨。”有眼光不忍让明珠蒙尘,结果被砍了腿,那大王属实很狗。
面馆不大,还算干净,热气腾腾两碗拉面端上桌扑了一鼻子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