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不受日晒、不遭雨淋，更没有过路的旅人前来打扰。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天还未亮的时候，她就抱着那书生的尸体跳河自尽了。
最后，等到晨光熹微，他才明白，这是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
连孟特地找了处开着淡紫小花的空地，然后就挖起了墓坑来。
“朋友？那还好……欸，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说，为了朋友总不至于生死相随，白白赔上条性命……”
连孟不解，那人才同他解释，说是前些时候刚有个小娘子订了口棺材。
吾爱祈年之墓。
他几步上前拦住了那人，然后说明了来意。
雨好像又大了一些。
连孟顿时醍醐灌顶，于是他拿起手里的小剑，往那碑上一字一划地刻下了六个规整的大字。
连孟站起身来，看着墓碑又静立了片刻。
连孟将棺材搬到了坑前，他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没有将棺盖再打开来。
一来是怕雨水沾湿祈年的尸体，二来……连孟自己也说不太清。
连孟听他有句没句地说着，后来大约是时间赶紧，他掏了枚银子出来，然后就扛着棺材离开了。
现在还剩下一件事了。
连孟越想越觉得头疼。
他恍然想起，其实墓碑上的留字不用跟死者有太多关联，那本来就应该只与刻字之人有关才对。
毕竟以祈年的身份大可不必埋尸于荒野之中。只是因为陵引的嘱咐，他才不得不为之。
他们不过偶然相识，并没有太多深入的接触。
人每月念佛的真正原因。
连孟当时听得似懂非懂，但现下却好像明白了那时的道理。
那时雨已尽停，山林中响起了一些细微的蝉鸣鸟叫之声。
他在林子转了一圈，终于选了一处看起来足够僻静的地方。
店里还亮着盏烛火，但老板却已经在准备打烊了。
“……”连孟被他问得一怔，停顿了片刻，才应了声，“朋友。”
第39章 三十九、山间·
只稍作安顿以后，他就将祈年置于棺中，然后扛着那棺材去到了山林里面。
其实他还是有些心意难平的。
想来，这样的关系就算称为“朋友”或许都有些勉强。
大雨过后的天空澄澈如洗，阳光虽是和煦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种莫名感觉，觉得自己不应该呆在那处。
但他总归该有个像样的丧礼，也总该要让亲朋好友来吊唁。
等他回到小屋的时候，已经是夜至深宵了。
那是一处古树的树荫之下。
他俩随着河水漂了好远，最后流向大江大河之中，完全看不见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忙问连孟要安葬的是什么人。
只是他并不是想求什么平安，更不是为了什么美味的“虫子”。
连孟绕过一滩积水，终于在街边看到了那张写着“陈记棺材”的铺子。
那店家看着连孟倒也挺惊喜。他指了指角落里一处擦拭干净的黑漆棺材，说了声：“你来得真是赶巧。”
又过了一阵，墓坑大约是挖好了。
真正让他感到头疼的，是那坟前的墓碑该怎么书写的问题。
那姑娘伤心欲绝，典当了自己的所有首饰，来这里付了定金。
连孟觉得，自己并不知道祈年的很多事情，就连同行时那人为什么要在牡丹阁买下一匹昂贵锦缎这样的小事，他都不曾知道缘由。
那店家听得有些难过，他原本想去河边烧点纸钱，权当还付她给的银子，可谁知道，大好的晴天却突然下起了雨，于是他才没能出得了门。
连孟觉得舒了口气，然后坐到了那孤坟前面。
他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墓碑，过了许久，都没有想出答案来。
不提那些虚无缥缈的逆转光阴之事，他于祈年，不过是一个虚妄“故事”里的人物，连孟甚至都不确定那人看到的自己究竟是哪一个人。
听说与她定亲的书生患病死了，就在他们成亲前的一个月。
天蚕教旧事已了，连清仁也说过不用他担心门中之事。
他只是希望，如今日般的一天，再也不要出现了。
本来约定交付的时间就在昨日，但是他等了整整一天，都不见那姑娘前来。
连孟觉得由自己来写实在不够合适。
他也不知自己是想通了什么事情，或许，是因为他也有了想要“扑腾三次翅膀”的时候吧。
其实先前的那些杂事虽然费些功夫，倒也不算太难。
雨虽还未停，但连孟却不敢停下。
于是，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将那棺材置于了其中，等他将那坟墓重新覆上黄土的时候，天边已经有些微亮了。
其实连孟并不需要现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