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初绽，程寅昨夜临幸了府中一名不知来历的女子一事，不胫而走，自然也传入了忧姬耳中。
于是换魂之后，忧姬的身体也带着这种气味。
此时却双目圆瞪，惊恐万状。
何渠怔了怔，抬头望着他，是疑惑不解的模样，“是不是，无论她以后受了什么伤，都可以说成是我加害的？”
此誓言传入民间，为人津津乐道。
觅儿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抬眼看见这血淋淋的一幕，白眼一翻撅了过去。
他的视线在床幔之间打了个转，“那个野男人呢？”
何渠眉头一蹙，没有吭声。
程寅沉默片刻，“你安分一点，没了圣女的身份，不代表你可以在府中四处招蜂引蝶。”
程寅俯下身与她平视，他过去能有多宽怀温厚，现如今就能有多残酷无情。
但似乎他对那个女人的执着中，并不包含自爱和忠贞。
程寅褪去里衣，仅着一条亵裤，俯下身催促道:“往里面去一点。”]
“这是给你的警告，何渠。”他温声说，眼底晦暗难明，“你加诸在忧姬身上的痛苦，我必将双倍奉还。以后莫要再动什么歪念头，趁我还念及那么一丝往日的情谊，安分守己，还能继续华衣美食的过下去。”
何渠眼前一片血红，她听到皮肤割裂的响声，被男人一双宽厚的大手稳稳的剥离面部，露出底下鲜红的血肉。
半月后，她和觅儿正在河塘边清洗衣物，不经意听到粗使丫鬟提起国师和忧姬好事将近，择日成亲的消息。
程寅习惯了她柔和顺从的模样，不觉有异。
何渠以为，他费尽周折复活忧姬，是因为爱意深重，非她不可。
她约摸是学聪明了，没有对何渠再下狠手，而是折腾起了自己。
可在这几日，已经淡的嗅不出了。
程寅转过身在铜盆里净了手，拿起匕首，下人自觉架起何渠的手臂。
何渠脸上的烧伤腐烂流脓，深可见骨，需由人日日上药和勤换绷带。她自己照镜子都需要很大的勇气，亏了觅儿还轻言细语的安慰。
程寅来时负着手，面沉如水，身后跟了两位仆从，一人端着盆清水，一人手中的白玉托盘里，盛着张血流肉烂的面皮和一把匕首。
他说:“忧姬告诉我，你故意烫伤自己，又设法将溃烂转嫁到了她的脸上。”
何渠半阖着眼，没有半分辩驳的意图。
程寅撩起她鬃间的碎发，指腹摩挲着耳垂，与温存的动作呈对比的，是他右手紧握着的匕首，虎视眈眈，泛着森寒的冷芒。
香炉升起的袅袅青烟被风吹散，程寅的面色比月光还要冷淡，缓步行至她床前。
毕竟这张脸，确实比她原本的那张美艳动人。
何渠房内常年燃着熏香，日积月累，淡淡的甜香沁入了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
何渠原本端坐在椅子上，闻言缓缓跪在了地上，“以国师对何渠的了解，这等恶毒阴损之事会是我做出的么？”
以及，太师之子萧祯齐向圣上请旨，求娶圣女何渠。许正妻之位，永不纳妾，无异生之子。
程寅猛地攥住她细白的脚腕，“你躲什么？”
他需要人见证，是他亲手所为，这样才能使忧姬放心，不再无事生非，做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
何渠倏地睁开眼。
觅儿哆哆嗦嗦的恭身道:“小姐，国师到了。”
程寅解开衣袍，“我在此宿下。”
又来了又要开始了
三日后，傍晚，暮色从远山暗暗袭来，最后一丝夕阳也泯灭在天际。
程寅当着一干下人的面，替何渠完成了换脸。
床榻不宽，他将人推到里侧，安然躺下，“替我盖被。”
“你不如杀了我，彻底根除后患。”何渠脸白的像纸，瞠目而视。
何渠遽然起身，想要越过他爬下床。
她眼看着他步步逼近，整个人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席卷。
7我在此宿下
程寅眉头微拧，冷声道:“那日我亲眼所见，忧姬指甲脱落血流不止，与你的伤口一模一样。再者，府上的灵药用尽，她脸上的烧伤却无半分好转。何渠，你说哪个女人会狠得下心毁去自己的容貌？”
何渠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何渠终于有了反应，惊诧的望向他。
她想，忧姬大抵是妒忌她的。
清凌凌的白月光铺满一地霜华，程寅推门而入，微风徐来，拂动他宽大的袖口，灌入室内。
当夜，何渠被遣送到一所萧条破败的宅院里，房梁发黑腐朽，窗不挡风，瓦不蔽雨，只有觅儿还愿意陪着她。
空气中弥漫着崖柏香的芬芳，奇异的舒缓了他连日来鼓噪难宁的心绪。
她是个心大的姑娘，又正是活泼灵动的年纪，面上罕有郁色。